车在雍和宫后门停下,正值中午,香客稀少。
周怀岑没着急进去,顶着光线,尼古丁进入肺腑填不满心空一角,连喘口气都累。
无心观赏寺内美景,径直往里,周夫人正和主持笑着寒暄,看见他来,主持微微颔首退开大殿。
周夫人合上经文,看了他一眼,轻轻点燃一炷香叩拜,“诵经结束了才来,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周怀岑倚靠红柱,单手插着裤袋,兴致恹恹,“还没死,不用急着超度。”
“...”周夫人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再次举香齐眉,声音缓慢,另起话题,“跟那姑娘断干净了?”
她会知晓,周怀岑并不意外,实在看不下去这惺惺作态,啧了声,“妈,到底想说什么。”
淡淡白烟缭绕,妇人端庄的从蒲团起身,闭上眼的慈眉善目,此刻剩一片冷漠,“只是提醒你,你姓周。”
穿着袖口一丝不苟,华服之下,佛光照在那张日渐苍老的脸上。
透过暗影,他看见她身后高墙牌匾上那四个金色楷书大字---众生平等。
这世上从没有铁皮铜骨,分开的落下的,也是迟缓钝痛。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周怀岑低头,不等回话,转身离开。
那一条路到门口并不远,他走的快,往昔涌来,她认真笨拙的用毛笔写下他的名字,小心翼翼的说我想我们好好在一起,以及争吵时她一次次的平静和理智。
他知道成音心里怨他,可现在,他忽然想问问,想问问她,又何曾为这段关系放手一搏过。-
19年年末是他们真正的缘尽。
成音坐上了去往地球另一边的航班,所有都安顿好了,她可以放心的离开。
这座城市还是仁慈的,仁慈的收容她,再仁慈的让她亲自画上句号。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丝留恋,也不知道首都机场外有一辆黑色轿车从白天停至黑夜。
万丈高空下黑沉卷动,不见一丝烟火,如白色塑料袋,随风漂流。
小雨乍起,隔着窗,成音指尖不厌其烦的点着一粒粒滑动的水珠,真相掩盖云层之下,不必探求,曾以为所有问题都能在心底密林中找到答案,可有些事本就没有答案,最终能找到的只有自己。
十个小时的旅途,灯光昏昏沉沉,下一秒机身突遇气流抖动,乘客忽然尖叫人心惶惶,好在过了几分钟恢复平静。
成音低头看向紧握掌心的香囊,松了口气,原谅她还是有私心,留下这件看起来算真挚的礼物,保留了这份她认可的真心。
在机长安抚的广播中,她心绪也不再起伏,靠着椅背渐渐入睡。
所有现实聚集的在梦里得到消解。
不可否认那几秒的晃动里,她想到了周怀岑,想到他第一次撞入她灵魂的米兰街头,想到他说陪她活到七十。
在现实消解的又在梦里聚集起来。
记忆里幼稚又盲目的曾经,无数回忆组成的一帧帧故事碎片,如今在她心中似乎只剩下,过度炫目的爱和性。
唯一庆幸的是,在她荒废的青春里有过他,有过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