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思绪没有过多地停留在这些上,她也慢慢地反应过来,先生送了那个柳烟笛子和琴……笛子……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袋,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莫名的想法:原来是人人都可以送的吗?
还有那个张大人又是什么人?那个腰牌会是他的吗?如果真的是,那……先生跟汝南雪灾一案会不会有些关系?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他又会扮演的哪一个角色?
屠杀难民……不可能的,先生这般霁月光风的人,怎么会跟这些事情扯上关系。
苏绾摇摇头甩去这些猜测,一想到平日里应離忧是怎么待她的,就觉得这些无端的怀疑让人羞惭。
见她的神情有些沉重,苑秋会错了意,以为她是介意公子收了柳烟的事,便宽慰她道:“姑娘不必跟那种人比,你与她是不同的。”
苏绾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轻轻地点头。
她来得倒是不巧了,应離忧还在午寐,苑秋道:“姑娘不如到书房去看看书,有什么想吃的茶点便与我说,我让人去备上一些。”
苏绾犹豫着,跟应離忧相处久了,她的胆子也慢慢地变大了,终于道:“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先生。”
苑秋便明白她是想跟公子独处了,有些为难,又想着苏绾一向是个听话守礼的小姑娘,也就松了口:“好吧,姑娘要小心些,公子极不喜欢有人吵醒他。”
她这么一说,苏绾又有些发怵,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先生有什么很讨厌的事情。
但苑秋已经轻轻地打开门让她进去了,她也不好在这时候反悔,放得极轻的脚步声走进去。
屋里是昏黄的色调,乌木烛台上的蜡烛慢慢地燃烧着,一旁的窗子留有一道细缝,有许些刺骨的北风溜进来,惹得暖黄的烛光轻轻地跳跃。
铜制的镂空小炉上熏香袅袅,淡淡的香气慢慢地扩散,是应離忧一贯喜欢的那种香。
苏绾鼻子动了动,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以前只闻到了竹子、茶叶与白桂花的香味,现在弥漫了整个屋子,却能从中嗅到薄荷叶特有的清新味儿。
她方才在外面被冷风吹得晕乎,此时闻到这香味倒是清醒了不少。
这种香的作用跟常用的安神香刚好相反,怎么会在睡觉的时候点这种香?
或许是侍女们粗心点错了?苏绾也没有太在意这一点,继续往里走。
应離忧真的在午睡,他躺在铺了绒毛垫的卧榻上,身上盖了层薄薄的毯子,安静地闭着眼,眉目间透着淡淡的疲倦,呼吸轻而平缓。
他闭上眼睛后,身上的威压莫名少了一半,甚至趋近于柔和。
苏绾只看了一眼,心里有一块地方瞬间软了下来。
她不想吵醒他,也不敢在床沿上坐下,只在床头边慢慢地蹲下来,捧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其实她很少有意识到先生也会累的时候,她很少能见到他的另一副模样,故而格外珍惜,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窗外呼啸的北风忽然迅猛起来,没关严实的窗子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应離忧的耳朵微微动了下,缓缓睁眼。
苏绾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敢说话,睁大眼睛看着他。
应離忧的眸子有些凝滞,目光慢慢地转了一圈,最终落到苏绾身上。
他是从梦中惊醒的。不知为何,自从冬至那一夜,偶然梦见沥城的苏绾于湖堤上放纸鸢之后,就反反复复地做一些梦。
梦中的地点都是沥城,梦中人……都是一个人。
初次在竹林里醒来的迷茫无助的她,在芜竹居再次见到他时惊讶的她,还有在茶馆屋檐下避雨发着愣的,搬着花走过时偷偷看他几眼的,认真地吹笛子的,下棋时不知不觉就发呆的……
像是又回顾了一遍相识的日子。这种感觉不是很舒适,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扰乱了。
但醒来见到这张与在梦里一模一样的脸,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身影,微微躁动的心居然慢慢安定下来。
“不负,”应離忧终于从梦中抽身,还没完全清明的眼睛注视着她:“以前有听过你的两个姐姐这样唤你,这也是你的名字吗?”
苏绾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轻声道:“她们当初给我取着玩的。”
应離忧道:“很好听,不如我往后也这样唤你。”
他刚刚醒来,说话的语速很慢,到她耳里就变成了七分的温和,苏绾不自觉地笑了:“好啊。”
应離忧看起来还是有些困倦,半阖着眼,显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也没有问她为何而来。
苏绾迟疑着小声问道:“既然先生要休息,那我先出去了?”
应離忧道:“不必,你若是想,便留下来与我说说话。”
见她一直蹲在旁边说话,又道:“地上凉,不如脱了鞋坐到榻上来。”
苏绾当然乐意,照着他说的去做,盘起腿裹着毯子挨着他坐着。
还没能笑多久,忽然就记起来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
应離忧瞥见了她的表情变化,道:“怎么?”
苏绾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狭长的小木盒子,打开后把那两截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