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拿出来,垂着脑袋认错:“我……我不小心把它摔坏了。”
应離忧的神情竟没有一丝诧异,甚至也没有难过,他慢慢地接过菀枯,目光缓缓扫过其它的断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道:“都是许久以前的东西了,摔了便摔了吧,改天我再给你一件别的。”
苏绾见他没生气,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刚要说好,忽然想起在游廊上柳烟说过的话。
心里发闷,大着胆子道:“我想要独一无二的东西。”
应離忧顿了下,注视着她。
苏绾索性一口气说完:“先生送了我一件,要是再送别人一件,我有点不高兴。”
她这话还是盯着别的地方才敢说出来的,说完又偷偷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应離忧难得的愣了下,然后眼底逐渐浮上明显的笑意,直到苏绾都有些挂不住面皮了,才意有所指地道:“如此说来,菀枯也是独一无二的。”
苏绾听不懂他的意思,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应離忧垂眸又打量了菀枯一会儿,却是问道:“是不负自己摔碎的?”
“……是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应離忧只是笑了笑,没再问下去了。
应離忧将菀枯交还给她,问道:“这几日可还记得练字?”
“当然,先生说的我都记得,”苏绾拿过一旁用来收着纸的梨花木筒,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有几分小得意,“我写了好多呢。”
应離忧看着她这副就等着他夸奖似的表情,失笑道:“如此用心,那我该起来看看了。”
他掀开毯子起身,不急不缓地取过旁边的乌木架上的外衣穿上,又抚平了衣襟袖角的褶皱,回过身注视着她:“走吧,到书房中去。”
苏绾迅速地穿了鞋跟上他,想了想又把木筒换一只手拿着,这样一来,两人一起走时手就碰到了一块儿。
应離忧没说什么,轻轻拉起她的手,触到时是一如既往的冰凉,他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其实他早便知道菀枯被摔碎了,早在几天前钟子林就来找过他。
那时他方从宫里回来,下了马车便瞧见了石狮子旁冻得面色苍白,捧着手呵气的少年,有两个衣饰相同的人为他打伞挡雪,看起来应该是家仆。
薛管事上来禀告,说这小公子来了有一个时辰了,也不愿意进去喝杯热茶坐坐,就在门口杵着。
钟子林见了他很快就走了过来,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应先生,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应離忧道:“既然来了,不如先进去坐坐。”
“不用了,”钟子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神色是少有的认真:“我说完就走,不敢耽误先生太多时间。”
应離忧听到这里也站定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薛管事取了伞来为他挡住风雪,他道:“你说吧。”
钟子林说的正是菀枯那一事,总的意思大抵是东西是他摔坏的,错也该由他来认,希望应離忧不要怪在苏绾头上。
末了还道:“我来找先生一事希望不要让妹妹知道,否则她又要多想了。”
应離忧注视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他没有接钟子林的话,而是缓缓道:“你喜欢她?”
钟子林说起苏绾的时候眼神都会有些波动,苏绾可能看不出其中是什么样的情绪,旁人却能轻易地察觉。
“是又怎么样,妹妹这么好,有人喜欢也正常,你对她要是不如我对她那样好,说不定她就不喜欢你了。”
钟子林像是扎到了痛处,一连串说了几句,说完很快又蔫了下去,喃喃道:“你要对她好一些,我妹妹当初为了你险些病坏了……
“她舍不得你走,想去送你,我看不过去,在她的吃食里加了东西,害得她那日睡过了头……可她后面还是去了,淋着雨回来生了病,烧得迷迷糊糊醒不来,吃了药也不见好,还一个劲儿地说想回家,可是谁也不知她家在哪里……
“后来又断断续续地叫你名字,我把那支笛子放到她手里,她一下子就抓紧了,再后来莫名其妙地就好起来了。她来这京城也是为了你,没提到先生前她都是不太情愿的……”
钟子林絮絮叨叨地说着,竟有些停不下来。
“我妹妹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做了许多混账事她也不跟我计较,心思又清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心里分得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忽然悲伤起来,眼角微微发红,喉头也哽住了,最终极快地说了句“告辞”便匆匆离去。
钟子林说得对,苏绾果然不说是他摔坏的,而是把事情都归到自己身上,说到底还是有一份兄妹情分在,下意识就会维护自家哥哥。
应離忧从纷乱的思绪中抽身,不自觉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苏绾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脸对他粲然一笑。
仰头那一瞬间,他们刚好一起跨出门槛,北风卷来无数细碎洁白的琼芳,所有的光都像是在少女的眼中。
应離忧蓦地想起那句“她来这京城也是为了你”,心中像是有哪一块地方塌陷下去,这种感觉说不上很好受,捂得心头莫名地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