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片刻后,钟子林坐在软榻上,龇牙咧嘴,强忍着眼泪由着平安给他上药,最终还是没忍住满腹的委屈,顶着肿得老高的脸颊,含糊不清抱怨着。
“你居然真的打我……这么凶的妹妹,也就我家才有……”
估计是真的疼得厉害了,说的还是沥城的土语,平安听不懂,还以为是在同他说话,便问道:“二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钟子林赌气地扭过脸去,“你轻点涂药就是!力气大得跟我妹妹似的,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苏绾原本就是一时冲动,原本就理亏,坐在旁边心虚地不说话。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刚刚熄灭火苗又有复燃之势,反驳道:“你还让县主拿蛇来吓我呢,这么无聊的哥哥,也就我家才有!”
钟子林顿时怔住了,瞪大了眼睛,吃惊地微张着嘴:“我什么时候……”
“你还说!”说起这个苏绾便来气,猛地转头怒瞪着他:“不是你是谁?黑将军不是你的蛇么?你是不是还骗她说,我最喜欢小蛇?”
她这质问一个接一个,把钟子林怼得瞠目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他把前因后果跟苏绾解释了一遍,怕她不信,又拽过平安:“平安就在旁边,他可以为我作证!”
平安跟他一唱一和:“我作证!二公子说的句句属实!”
苏绾才反应过来自己错怪他了,羞愧得脸都涨红了,声如蚊呐:“我不该打你的,对不住……”
“这有什么……”
钟子林挨过的揍比吃过的饭还多,比起这个,他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几句:“你虽然跟应先生在一块了,但也还是我妹妹,不能因为……就不跟我好了。”
“我何时不把你当哥哥看?谁让你老气我。”
两人对视一眼,虽仍有些不好意思,却已冰释前嫌。
回去之后,苏绾拿出渊政王妃所赠的簪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无非是镶嵌的珠玉宝石多一些,显得价值不菲罢了。
她把簪子放到梨花木盒中妥善保管,暂时也不去想它了。
倒是那天晚上梳头的时候,看着自己握着银梳的手腕,才忽然发现手腕上空荡荡的,一直带着的手绳不见了。
那是在沥城时就带着的五彩绳,是寻常百姓家用来避邪的五色丝,末端绑着枚景元初年的铜钱。
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只当是留个沥城的念想。
她唤来迎雪,两人在屋里仔细地找了一遍,仍然不见手绳的影子,只好作罢。
迎雪回想了下,喃喃道:“真是奇怪了,前几日还看见在姑娘手上的,今日怎的不见了?”
苏绾摸了摸手腕,心中隐隐不安,却也还是笑了下,宽慰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了便丢了吧。”
她白日里依旧和钟无媚、江听雨一起去海棠阁帮忙,跟着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学着鉴珠看玉。有时也看着钟子轩同人谈生意,签契纸,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除此之外,她的画工倒也还拿得出手,有时三人也会一起想一些新奇的款式,由她在厚金纸上用细狼毫勾勒轮廓,再交给老师傅打造出来。
那日来买过首饰的王家小姐,几乎是日日都来同她们说话,渐渐地也熟识起来了。
三人起初不懂她的用意,直到王筠心约了她们三人到盛京最大的酒楼饱食一顿,顶着醉意,拍着胸脯豪言道:“日后我若成了你们大嫂,好吃的好喝的,衣裳首饰,都少不了你们的!”
她们这才恍然大悟,然后没有任何反抗地被收买了。
钟少轩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却为了下面的四个弟弟妹妹常年操劳,他的相貌是不差的,为人温和沉稳。
以前在沥城时也有媒婆上门说亲,到最后都是不得了知,大抵也有嫌弃钟家家贫的缘故在。
至于王筠心如何就看上了,这倒没人在意。反正这世间的男女之情玄乎得很,一眼便中意的也不是没有。
有了这三人相助,王筠心在海棠阁混得越发如鱼得水。
她也是个奇女子,祖上也不是什么书香世家,性子不拘小节,把两人结缘的玉佩挂在腰上最显眼的地方,日日来带着一大帮仆奴来这儿坐着,叫嚣着让店主亲自招待。
钟少轩面色不变地命人端上首饰,保持着三尺的距离,一件一件地同她介绍材质区别与精巧之处。
王筠心按照苏绾三人教她的,顶着精心化好的桃花妆,用涂了海棠红寇丹的葱白手指,颤巍巍地捏起那支簪子,移到鬓边,眼睫微微垂下,眼睛眨呀眨,清了清嗓子道:
“钟掌柜的,是这簪子好看,还是我更好看些?”
钟少轩有那么小片刻人都没动。
江听雨在柜台后伸长脖子使劲观察他的神色,疑惑地小声道:“怎么跟无媚说的不一样?大哥看起来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怎么可能?”钟无媚也探出脑袋去瞧,“我对柳昀用的时候,他脸都红了呢。”
“或许,”苏绾皱起眉,总结道:“这个法子要分人。”
江听雨的眼中闪过期待的光芒,她红着脸期期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