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瑶光,那个小时候看见她被其他妃嫔下毒暗害就四处拜师学医,发誓要守护她一生一世的女儿,为何最后也弃她厌她,决绝离开王宫,再也不回头看她了呢?
“傻孩子,你是母后怀胎十月生下来,又悉心养育到大的孩子,我怎么会分不清谁才是我的女儿呢?”她喃喃自语,看着那枚长命锁,烛光盏盏,映亮了铜镜里女人悲戚的面庞,她看着镜中那张脸与记忆中另一张稚嫩的脸逐渐重合。
“我不嫁,母后,我不想离开您。”十年前的瑶光对她说。
她抱着趴在她怀里痛哭的瑶光,女儿抱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若非走投无路,她何尝不想把唯一的女儿永远留在身边。
只是瑶光啊,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是大瑶的长公主,受数百万瑶国子民供养,你要担当起王室子女的责任。
她记得她是这么跟女儿说的,瑶光也答应为子民带回与虞国的粮食盟约。一切好像进行得很顺利,她的女儿明理懂事,信誓旦旦答应联姻。
可是临到接亲的日子,瑶光跑了,留下一封书信和一枚长命锁。
公主失踪了,整个王宫乱成一锅粥,大发雷霆的国君派出卫兵四处找寻,掘地三尺,把瑶国掀了个底朝天,幸好在虞国迎亲队伍抵达王宫前找着了新娘。
瑶光被卫兵在破药庐押回来时蓬头垢面,被她带去的宫人按着梳洗打扮,古婆婆给她梳头时,她站在瑶光身后,也像这样透过镜子,她望着瑶光像失忆了一样茫然地看着她这个母亲。
刹那之间她活像见了鬼一样,跌跌撞撞毫无国母风范地跑回寝宫,把寝宫的东西摔得稀巴烂,瑶帝在其他妃子的簇拥下来看她,她瘫坐在一堆碎片里,和疯婆子无异。
瑶帝许是心中有愧,加上忌惮她母族势力,瑶光出嫁几年都比较安分,再也没有往后宫塞人。
她从一堆尖锐的瓷渣里摸出瑶光取下的长命锁,紧紧撰在手心里。她知道她的女儿不要她了,无论是长命锁还是与她九分相似的容貌。
她看着镜子摸上自己的脸,“瑶光,你真的不要母后了吗?把容貌给别的女子,改头换面,流落天涯。母后真的好想你,你真的到死都不回家见见母后吗?”
榻上的人哭成了泪人,门口簌簌的冷风吹动着年轻帝王的青丝,瑶珏有些怅然。
他儿时开始习武,十岁上战场。与生死擦肩太多次,练就了敏锐的五感。
当下万籁俱寂,四周十分安静,一墙之隔,即便是屋内人非常小声的泣语他也能听个八分。
幸好现在已经是深夜,宫人因为宵禁基本不出门。而母后应该也不想泄露长姐当年金蝉脱壳逃婚的秘密,把守夜的宫人都遣散了。
至于他此时为何在母后寝宫门口,垂头看了看手里捧着的鎏金妆奁盒子,哑然苦笑,要怪就怪他这富余没处放的孝心。
想了想,他觉得应该重新挑一份母后心心念念的礼物才对,正好下个月是母后五十岁寿诞,在那之前先把礼物密不透风找回来才行。只是派谁去找是个值得三思再三思的问题。
既然王姐在出嫁前已经改头换面不知所踪,那么嫁到虞国的那个公主是谁?与王姐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些统统在五年前那个假公主身亡以后不得而知。
今晚真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他立在宫墙像门神一样守护身后的秘密,直到里面灭了烛火,才悄然离去。
旭日初升,祝余使用移形咒来到了瑶国西边的暮山,踏上暮山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又很陌生。
遛了一圈,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一股熟悉感,这暮山和昭山的格局太像了。
她心中突然滋生一个猜想,却在心里不断否定: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试着按与昭山相反的山面往前走,越往前走看见越多熟悉的山形,她心里就越慌。
她在昭山的洞府是向阳面,而她往暮山向阴面走,却遇到了与在昭山那条回洞府惯常走到路一模一样的风景布局,除了暮山没有植被,其他都太眼熟了。
越走,她的步伐越沉重,握成拳的手心里都是湿的。走到一个洞口门前,不知道为什么祝余觉得想逃跑。
那个洞府和她在昭山栖息近万年的洞府完全一样。
“施主,不如改天在——”修慈也意识到了这座山的诡异。
“不用,有什么猫腻今天我一定要弄清楚!”
深呼吸一口气,壮完胆视死如归的走进那个洞府。
除了陈设物品,其他倒是一模一样。
“恍然之间还以为回了在昭山的老巢,就是比我家邋遢了许多。”祝余有些嫌弃地捂着鼻子。
修慈无奈笑道:“去看看有没有泉眼。”
转进一间石室,里头当真有一处凹进去很大的石坑,可惜已经干涸了。
祝余踩在那石坑上,道:“五行之中已经用去了水行,我想就算这个泉眼有水也没有什么用。”
修慈抬头看着洞顶上的连通外面的大窟窿,“暮山以西为瑶国,西对应五行之中的金行,西方天空曜太白,色属白,白事,故情其为悲。”
祝余不解,“可是悲什么呢?我只有一件害怕的事,没有难过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