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做口脂?”陈蓉惊讶问道。
其实他们这边民风粗矿,无论男女,都带着股子豪迈的粗糙劲儿。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往前数年,他们这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土里掺沙子,不见一滴水,整日北风吹。这地儿干旱,缺水得要命。有一个地儿如果出了水,那人们就会围着这泉水住下,慢慢发展起来。
可还是穷。男子要出门挣银钱,搬石头,做体力活,上山打猎。女子也得要干,她们不能像京城的贵妇办诗会,品花论画,亦不能像水乡的妇女渔歌唱晚。对于她们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和男人一样出门干活。
不能搬大石头,那一定能拿起锹,能搬得起小一点的石头,能在男人们垒墙的时候递沙土,能弯着腰拿起锄头,能在秋收的时候镰刀抡到飞起,然后在中途回家做饭。
西北的家业是祖祖辈辈,男男女女真真切切地流着汗,出着最为廉价的力气干出来的。人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日劳作,怎么会在意脸皮是否白净,是否粗糙。
等到他们这一辈,前面已经累积下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她们还是不太爱打扮,相对于长裙,更偏爱简单方便的短打,会涂口脂,但多数女子在这方面研究还是不多。
“以往自己会试着做点,但也少,也没有试过我刚说的这种颜色的口脂。”钟桂莲又给自己找找退路。“要是我十日之内没做出来,可不能催我。”
何晓梅是知道的,她男人这一辈的男女,除了蔺吉安稍微木讷外,其余人都是七巧心思,只要敢应声,就能做到。自己也被调动得有点兴冲冲想打扮自己。
“三姐,那你也看看我适合哪种颜色。”何晓梅笑得开心,虽说她们是西北女子,可也爱美不是。“等这边闲一点,我也要拾掇拾掇自己。”钟百酒给她买的衣裳她还没穿出来过呢。
“行,”钟桂莲也笑起来,“你们等着,保证给你们选最提肤色,看起来最适合你们的口脂。”几人笑起来。
见这些说完,何晓梅又回到之前的那些布匹上。
“你就直接说,那些布多少钱,我可不能白白收下。”
“你真是的,算这么清干什么,不是告诉你那些布我卖不出去嘛。”陈蓉皱眉。
“哼,我要是没做买卖我就信了你。赶紧的,不然我不让我三姐给你做口脂了。”
钟桂莲也附和起来。“麻利地,说了就好,咱们之前可不能这样。”
陈蓉看何晓梅是真心要给,说笑道,“行,给我五两就够了。真是的,怕了你们。”
何晓梅掏了银钱,又和陈蓉说了几句就和钟桂莲两人回了铺子。
男人这边呢,曹大勇走了,就剩冯山。见何晓梅和钟桂莲过来,也告辞回了自己店。
“什么时辰了?”
钟喜闻言,回她媳妇,“约莫要午时了。吴洪应该也要回来了。”
“嗯,我回宅子,百酒这两日我看着给做点清淡的,你自己看着吃点。”收拾东西又忍不住发愁,“冯家给的那些料子,做衣服得做到什么时候。”
“那就先放着,要不找人做吧。”钟喜也知道自己媳妇的手艺。当然不算差,给自家人做衣裳可以,但给别人,算了吧。
“要不拿去二姐那?”钟桂莲搭话,“二姐院子里丫鬟多,没几日也就赶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钟喜想着到时候也给银钱就行。
这么说着,吴洪一家子回来了。
“喜哥,回来了。”吴洪看起来脸色要比刚来的时候好很多。
几人往外面一瞧,“这是?”何晓梅不知道是没办法人家郎中让回来,还是治好了?
“郎中看了,说是之前乡下郎中接的骨是错位,所以一直疼,再加上腰上也有点骨折,这才一直站不起来。”说起这些,吴洪有些心疼媳妇。
“骨头是郎中敲断又重新接上的,然后开了药说让静养,一年左右就能下地了。”
钟喜听说是先断骨,后接,自己都觉得疼,不敢想一个妇人怎么忍下来。这真是把人逼到绝路了。
何晓梅更是直接说,“那得要多疼,赶紧将你媳妇抱进来,到后院休息。”
吴洪却是有点轻松地笑了。“疼啊,”他胳膊上有个被媳妇咬出的牙印呢,出血了,还包扎了一顿。“可是这就是她受的最后一顿疼了。要是不这么的,以后都下不了炕。”
回头望了眼媳妇,“我不愿意,我媳妇也不愿意。我宁愿她这会痛,也要把病治好。我也能伺候她。”
“嗯,够行啊你们两口子。”钟喜也觉得吴洪这个选择可以算是明智。能理性判断,又不失温情,能成大事。
之前是有点被自己媳妇的腿耽搁,现在也算是能重新开始了。
“还有,喜哥,我准备带我媳妇去庄子。”吴洪憨笑,“在庄子我能顾上她,她在身边我也放心。”
“可以,上去了找大姐,让她给你安排。”钟喜很爽快,确实,总不能因为自己给人家两口子拆的这一个,那一个的。
“谢谢喜哥。”然后就去后院收拾东西。看见在后院桌子上放着的布匹,出来的时候随口问钟喜,“哥,院子里布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