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镜被挂在屋里低矮的房梁上。
镜子顶端的银色丝线慢慢延伸出来,坠着巴掌大的悬镜,悠悠晃动。
方瑶手里举着火折子,抬手护住豆芽菜大的小火苗。
忽然间,她就想起了一件不算愉快的经历,轻轻问道:“你这线和那矮子蛊师手里的杀人线一样吗?”
樊辰退开几步,闻言点头:“我们的都是金蚕蛊丝。”
“啊……”
方瑶微微一愣,“金蚕蛊还会吐丝?”
“嗯,金蚕蛊是用各种毒虫随机炼制而出,自然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金蚕蛊会吐出少量丝线,不惧水火,千金难求。”
樊辰说着,对方瑶歪了歪脑袋。
方瑶立刻噤声,然后和他一起等待悬镜慢慢静止。
屋外的院子里时不时有人经过,脚步声愈行愈远,然后静谧无声。
樊辰好看的唇紧紧闭起,一串串晦涩难懂的古老咒语,轻轻响起。
方瑶紧紧盯着屋子中间。
和上次一样,悬镜开始左右旋转起来,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和上次相比,这次悬镜转得着实快了不知多少倍,残影残得都快隐身了!
忽然,方瑶慢慢低下了头。
随着悬镜转得越来越快,她觉得本就温热的脚底,也越来越烫。
靴子底部的积雪彻底融化,她走过的地方,都有浅浅的水渍。
她不敢打断樊辰,更不敢贸然抬起脚,鞋子底下肯定有什么东西。
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白日里从宜平县主身上飞出的那一抹白色。
不管是什么,全部……踩死好了!
方瑶原本就踩在地面上的靴子,默默用力朝地上狠狠碾去。
“呀……”
数道白色细线从她脚底四周飞速溅出,急急向挂在房梁上的悬镜飞去!
樊辰面色一变,急忙运功上前。
然而只听“噌”的一声,悬镜竟直直垂落在了樊辰恰好探出的的手中!
方瑶下巴都快落地了!
“金蚕丝线……断了!”
她不可置信地低呼出声。
同时,樊辰只觉得身体里剧烈的气血翻涌,发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缕极红的鲜血。
伴随着一道极其轻微声响过后,他手中的悬镜表面……出现了如同蛛网般的斑驳裂纹。
里面的墨蛊虫溢了出来,方瑶连忙探手去抓,却被丝丝缕缕的白色怪东西缠绕着从门板之间的缝隙里,闪电似的飞走了!
方瑶吓得快要跳起来,刚要开门去追,脑海里甚至已经想着要不赶紧收拾收拾包袱,趁机溜了吧。
这么个宝贝坏了,不知道樊辰会把她怎么样……
可是后者嘴角的鲜血和摇摇欲坠的高大身躯让她心里一慌,条件反射般地返身冲回来,一把扶住了樊辰。
“你……这……我不是……”
她有些慌乱地解释,樊辰却轻轻摇头,忍住胸腔里方才强硬运功带来的剧痛,声音沙哑道:“不怪你,那白蛊虫……只有我娘才有。”
他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吓得方瑶小心脏紧紧一缩,眼泪就流了下来,“樊、樊辰,你……你不会要死了吧?!”
“……”
樊辰哭笑不得,来不及清理自己嘴角的鲜血,反倒先给她擦拭了眼角的泪。
“你那么想咒我死吗,只是区区一个悬镜而已,我的命又不在它身上,只是……这是我娘还在时,送与我的一样东西罢了。”
方瑶不敢说话,血腥味在她鼻尖轻轻萦绕。
“她早就跟我说过,若是我不能让它收服其他墨蛊虫,总有一天,它会被那个老东西吞噬,然后受她摆布。”
樊辰说着又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扶住方瑶的肩膀,与她面对面。
火折子在慌乱之中落在了地上,早已熄灭,他什么也看不清,却无比庆幸的笑了起来。
“还好,我遇到了你。”
他轻轻右手抚上……嗯,方瑶硬邦邦的面具,顿了顿,“只是没想到,已经被她提前察觉了。”
方瑶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反应过来,“那个国师……”
“她的目标应当是你。”樊辰解释说,“只不过你太特别,那虫子大抵是怕了,就退而求其次……”
方瑶看了眼两人脚下碎裂的悬镜,这么说,樊辰还是个被连累的可怜娃。
她帮忙捡起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外面,一脸担忧道:“你的墨蛊虫就这样被抢走了?”
樊辰轻轻一笑:“怕什么,那就再抢回来给你便是。”
他话音刚落,手下的面具突然微微发起热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
……
阴冷的山洞里,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和皮肉焦糊的臭味儿。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最里面的地方,有一个不甚明亮的火把插在泥地里,被外面涌进来的风吹得火苗滋滋作响。
“刚子,快点儿把那些东西给这老头子套上。”
“知道了,啧……”
叫刚子的男人走近山洞角落,这里蜷缩着一个身躯干瘪、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