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儿知道他说得在理,但是内心急切是无法用几句道理抚平的,翻了个白眼:“就嘴上说得好听。”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己走回侧室里,关上门后,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此刻,单余正在药铺后的内室里端详着手中的一锭银子,上面刻着斜醉坊特有的花纹——那是一对螺旋的角。
略微有些破旧的木桌上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它们正在冒着古怪的蓝色蒸汽,此外桌子的角落里还静悄悄躺着一张帖子,同样印有旋角花纹。
果然如他所料,斜醉坊的管事姑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会带来利益的影子。当野草般的消息在人口中肆意传播了几天后,消息灵通的管事姑姑早就动了心思,于是他恰到好处的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这请帖就落在了他手里。
是的,斜醉坊从不强迫谁,任何交易都需要对方自愿,包括这进楼卖笑的营生,也需要一纸契约。
毕竟在管事姑姑眼里,倘若那小女孩真如传说中那样好看,必定不会是个赔钱的买卖,倘若主家不喜,多得是让一个没有来历的小丫头消失的方法。
他正琢磨着该用什么语气跟不不提起这件事时,药房门前的小童子嫩生生地声音传来:“大人,野孩子军的大飞请您出一次诊。”
他挑了挑眉,八成是那二飞不老实呆着惹了事,也罢,正好他总是要走这一趟的。
于是他把那张帖子和银子都塞进了随身的包里,和颜悦色地开了门,看见眼前大飞的脸色,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上次见他这个表情,还是一年前二飞身受重伤的时候。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
“单大夫,这么晚又得麻烦您去看一眼,二飞似乎肋骨伤得不轻。”
单余跟着大飞进了那座破庙时,瞟了一眼静悄悄的正殿,平时每次来这里总是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难得的安静处处透着古怪,他没有看到不不的影子,封进似乎在角落里,正和一些半妖们轻声交谈着,另一个角落也坐着一堆平时和大飞二飞混在一起的半妖们。
呵,看来这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知道小孩子们在闹什么。
单余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只是没有看到不不的影子,让他有些皱眉。也罢,先给二飞看完伤,再去通知那丫头也不迟。
单余被领入了一间侧门,这一检查二飞的伤势,他就皱起眉头。
眼前二飞的模样有些吓人,他双眼血红,嘴里一直轻声喃喃自语,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叫了好几声二飞也没有回应,于是他开始检查二飞的身体。
二飞的身体素质他有数,一般的小打小闹根本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而眼前他肋骨处大片紫色,一只手的手指似乎被什么东西震伤,指尖已经肿了起来,但这些都没有特别严重,好点修养几个月就可恢复。
他又轻轻给二飞检查腿上的那处伤,伤在膝盖处,不知道怎么回事,膝盖骨的下端已经肿起很高一块儿了,他只轻轻一碰,二飞停止了喃喃自语,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大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就是一紧。
苦命的人啊。
单余给他用木板固定,叮嘱二飞不要提前移动,睡觉洗澡也不可以弯曲膝盖。
这比他上次受伤还要难处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静养。
“我的腿怎么样?多久能好?”
二飞急切地抬头问他,单余微笑着安抚他:“你什么都别想,就能好得快了。我过一个月再来给你检查,现在想这些都太早了,你要好好休息。”
二飞太熟悉这种语气了,顾不得肋骨处的伤,挣扎着坐起来,捂着胸口问:“单大夫,你说实话吧。”
单余叹了口气:“这伤从外表无法判断。如果骨头碎了只能让它慢慢长,我没骗你,就得看它能长成什么样。有可能你一点事也没有,也有可能以后走路是个问题,这都得看造化了。”
二飞的脸色一下子变青了,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抬头,对单余笑了笑,露出森森牙齿闪着白光,单余皱眉,这笑太诡异了。
“你摔到头了吗?”单余想要伸手给他检查一下,却被二飞挡住了:“没事,谢谢您,我刚好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单余并不懂他在笑什么,略有疑惑地向着房门走去,大飞本要跟上,但他迟疑了一下,低头看着眼中还留着笑意的弟弟,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下一刻,他就看着二飞对他招招手,于是他附身贴近二飞,只听到二飞轻轻在他耳边说:
“哥,我想要她死。”
大飞瞬间抬头看着二飞的眼睛,他仍然在笑,单余已经走出房门,他不得不跟上,却只听到二飞补充道:“不管你同不同意。”
这句话不是轻声说的,所以在门口的单余也听到了,于是好奇地转过来问:“同意什么?”
大飞连忙调整了一下表情,应了声:“没什么,他刚问我能不能提前把夹板摘了,想要活动活动。这孩子,脾气犟又坐不住,非要早点摘了夹板。”
接着他回头对二飞说:“大夫让你好好休息你就好好休息,剩下的有我呢,不用担心。”
他关上门,身后的二飞并没有闭上眼睛,只是停住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