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爷爷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收收废品,给村里有需要的人家做木工维持生计,有人问李爷爷儿女们怎么不来看他,他也只是低头抽一口烟,不语,半晌才说,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做的混账事太多,妻子带着孩子跑了。
钟落落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很难想象,李爷爷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李爷爷一直是慈祥和蔼不乱发脾气的,也许是脾气改了,也许是后悔了,但在钟落落眼中,他一直是那个笑眯眯的老人。
老李头听钟落落问这句话,神色心虚,过了几秒猎奇般地说:“鬼市里有人卖一种药水,能延长在世时间,我时不时拿你们送的纸币去换,一开始能换好多,现在不行了,一厚摞才能换一小瓶。”
闻言,钟落落继续抱起旁边的黄纸,慌忙地说:“那我再给您烧点。”
老李头拦下钟落落的手,“丫头不用了,以前我老是觉得她们娘俩不来看我是还生我的气,这些年我慢慢想明白了,也不想做一个孤魂野鬼了,准备过几天就去投胎,钟丫头,你要记得你李爷爷啊。”
钟落落不语,大颗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手背上,她继续拿着纸,往还没有熄灭的火苗里放,边放边哽咽地说:“李爷爷,我还是给您多烧点吧,万一您后悔了呢。”
老李头不动,看着钟落落烧完纸,本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没想到触了个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他准备明天早上就去村口,等那一辆404巴士。
钟落落从坟地里出来后,沿着村边一条林荫道往慢慢走,她手里还提着几根没有拆开的火腿肠,那是她给大黄准备的。
村口的大黄原来是村里一户人家的看门狗,那户人家发达了搬回市里的那天,没有带上大黄,其实钟落落也知道,市里人均居住面积小,再加上不像村里一样把门大敞着就能出去玩,市里每家每户都配着精密的门锁,根本不再需要看门狗。
大黄就这样,被故意地遗忘在了大门口,任凭它怎么喊叫,那辆灰色货车也没有回头带走它。
大黄一开始很凶,铁链虽然拴住了它,可是它的战斗力一点都没有减弱,每逢有人路过总是要狂吠几声,抱着故意吓唬人的姿态。
钟落落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了大黄。
那天她开开心心找小朋友去玩,被大黄一阵叫声吓到瘫倒在地,哇哇哇地哭起来,还是老爹把她抱回家的。
老爹开玩笑的说:“那只小狗被铁链拴着,这你还哭,脸都哭成小花猫了,唉。”
老爹那天没有做饭,本来打算吃顿泡面凑合凑合,一袋面加两根肠放在茶几上,被停下哭泣的钟落落看的,顺手拿去,一步一步往大黄的家里走去。
她长大以后一直被老爹调侃,这么小就懂得以柔克刚,真是天使般善良的小孩。
这就是为什么,在如今过度善良被调侃成圣母的年代,钟落落依旧坚持自己的心。
善良无错。
两根火腿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收获了大黄的心。
大黄面对钟落落不再露出它尖利的牙齿,反而是晃着它的小尾巴,乖乖等待她的投食。
等钟落落和大黄混熟,她甚至可以抚摸大黄的脑袋的时候,她剪掉了拴住大黄的铁链。
铁链脱离身体的一瞬,大黄还呆呆在原地站着,似乎有点不可置信,等钟落落拍拍手,大黄条件反射般的朝她身前靠时,它才明白,它自由了。
这是钟落落治愈的第一个小小的灵魂。
钟落落不是没有想过要给大黄一个铁饭碗,她把大黄带回家之后,好几天大黄看着这个陌生的家,表情带怯,也不好好吃饭,终于有一天,它偷溜出家然后一去不复返。
钟落落再次看见大黄,它懒洋洋的躺在村口,身上带了一些灰尘,看起来狼狈了很多,但见了她依旧摇着尾巴,十分开心的样子。
钟落落笑了笑,不再执念于带它回家,只是时不时投喂一下,大黄慢慢成了村里的一霸。
小朋友玩泥巴它很好奇地凑上去,哪一家吵架路过的大黄也会停住多看几眼,饿肚子了它会沿着标记过的路找到钟落落或者和它关系好的小朋友家里,蹭吃蹭喝。
奠定它村霸地位的还有一件事,钟落落所在的村镇有一年人贩子猖獗,跑到村里来偷孩子,据她所知的隔壁村已经丢了好几个孩子,搞得村内人心惶惶的,那天,人贩子来的时候,大黄趴在树沟里睡觉。
人贩子本想抱起小孩就跑,谁知被动静吵醒的大黄一口咬住他的手不放,大黄的狂吠和小孩的哭声惊醒了正在午睡的村民。
村民跑出来看到人贩子报了警,大黄就这样拯救了一个家庭。
此后谁家有了多余的骨头,以及没吃完的饭菜,都喂给了大黄。
它拥有了一个,自由的铁饭碗。
今天怎么没见着大黄?
钟落落沿原路返回,还是不见大黄的踪迹,她只好放弃。
回京的车票是明早七点,意味着她明天早上五点就得去赶车。
她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
到了家后,钟落落随手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躺在床上还没一分钟就睡了过去。
黑暗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