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忙活了一日的太阳终于下山,炽热的阳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绚烂瑰丽的云霞。
临安近郊一宅院的一隅,李大仰头望着云霞,叹了口气。
无他,今日该到他当值了,守灵堂的夜。
侧夫人已经死了两日了,停灵的时间早便够了,也不知王爷到底怎么想的,把人弄到这来,不下葬不说,还非敞着棺材。
这般想着,他摇摇头,暗啐自己一口,王爷仁厚宽和,此举不过是对侧夫人一往情深,不愿分别罢了,他怎能生出抱怨之心?
不知不觉间,他已行至灵堂门前。
厅堂内一览无余,天边余晖陷进去一点,余晖够不到的地方,有一上好木材打造的厚重棺木。
里面便装着侧夫人,一个武将之女,一个声名狼藉,命数奇差,且芳心他许的武将之女。
李大看着,再叹王爷深情。
后半夜,鸡鸣声吵醒了迷糊着的李大。
灵堂内传来轻响。
月华洒在堂前,风轻轻吹起四周挂着的白色魂幡。大小足够装四个人的棺木,它同白日一样停在那里,冷不丁看过去,烛光映在其上,影子随着烛火摇曳,晃得棺木如盘踞的庞然大物,正等待着吞噬些什么。
李大搓了搓肩膀,嘴里默念着“佛祖保佑”,走近了些,试图找出声源。
说来奇怪,这个时节,天气很热,棺木已经大喇喇停了两日,却无任何异味传出。
此时,什么声音响起。
“咕噜噜”,轻而明晰。
寒意似急流一般灌入他的四肢百骸,臂膀上的汗毛倒竖,若不是有东西压着,他的头发会立起来也犹未可知。
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中,那声音再一次:“咕噜噜”。
李大肝胆俱裂地盯着无盖的棺木,瞳孔微微放大。
紧接着,他看见,一只苍白到泛着青灰的手扒在了棺沿处。
他再也受不了了,尖叫着,屁滚尿流地跑出了灵堂。
那只手一顿,又落了回去。
吴管事骂骂咧咧地跟着家丁来到灵堂,任谁搂着美娇娘睡得正香时,被人用“诈尸”吵醒,心情都不会好。
这李大最好不是做梦梦见什么神啊鬼的发癫,不然,他一定扒了他的皮!
灵堂宁静平和,棺木好好地在那里,哪有李大颠三倒四说的什么声响什么鬼手?
“你个——”吴管事转过身就要拧李大的耳朵。
“管事,管事,进去看看吧。”李大抖着嘴,失魂落魄地说道。
吴管事有些犹豫。
王爷如此重视侧夫人,停灵两日都不曾下葬,若他擅自进入,怕是……
可事关重大,看李大魂不附体的表现,也许他真看见了什么。
思绪流转,吴管事到底迈步进了灵堂。
“啊!鬼啊!!”两声尖叫,重归静寂。
厚重结实的棺木中,女人正躺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一双灰败的琥珀色瞳仁正静静看着上方的横梁。
……
一日一夜前
巨大的棺木中,少女突然睁眼,裸露在外的木制横梁率先进入眼帘,她试着动了动,发现除了眼睛,她控制不了身体的其他部位。
她竭力去看,但除了上方这一块四方的横梁和四周的壁,什么也看不到。
蒋杀闭了闭眼,心里叹了口气。
连雷都劈不死,帝国军工生物技术进展巨大。
如此想着,她索性闭目养神,反正无论如何,总会有人过来的。
这一等,便等了一日一夜。
期间,她时而头疼欲裂,时而飘忽不定,两种状态交替纠缠,折磨得她心力交瘁,再也无心思考。
渐渐地,她发现飘忽不定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头疼欲裂,而且,久违地,几乎快要被遗忘的饥饿席卷了全身,饿得她的胃一抽一抽的疼。
她可以动了。费半天劲才抓住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的壁,一声尖叫又把她激得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除去四四方方的房梁,她看见了两个人。
又是尖叫,他们又跑了。
她注意到,他们的衣服很奇怪,而自己躺在什么里头,她大约也有了决断,她的记忆中,帝国从未有过如此手段。
所以,她现在在哪?
……
贺若宸从极乐狱出来,方将双手浸在水里,便听书墨来报,侧夫人诈尸了。
他像没听到似的,认真搓洗手上的血迹,又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干,方乘上轿子。
灵堂
角落里,宅子的管事和一家丁有些瑟瑟,贺若宸则缓步上前,停在了棺木前,同时,书墨举着蜡烛上前。
里面躺着一个少女。
纵使皮肤泛着可怖的青灰,她也依旧是妩媚的。
烛光下,她整张脸映在火光的暖橘色里,蜡烛在的那一侧,半面脸庞被烛光勾勒出来,轮廓奇美,睫毛纤长,被染上了一层融融的金色。
闻声,睫羽颤了颤。
初初睁眼,却有一道锐气穿透了美艳的皮相,似乎要生生扎穿直视者,幸而她鼻尖上还有一颗小痣,中和了这份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