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长安的冬天,格外冷。
偌大的长安城,只剩下最后一个活人。此刻被铁链锁在宫墙之内。
那是两株上百年的梧桐树,枝干枯瘦,叶片全无。两面树干各自牵出一道锁链,扣在那人的手腕上。
他的双臂张得笔直,双腿却蜷曲在地上,形成一个跪的姿势。长发如瀑,散落下来,遮掩去褴褛的衣衫和浑身的伤口。
他垂着头,任由雪花将他覆盖。
雨雪稍霁。龙芸慢慢从玉阶上往下走。宽大的红色裙摆,铺满了覆雪的玉阶,又在中庭的白雪上留下迤逦的一道。
裙摆之下,是一双□□的玉足,肌肤透明如冰雕,完美无瑕。可惜左脚少了一根小趾。
龙芸走到男人跟前,从殷红的袖笼里,探出一只苍白无血色的手。
她轻轻掸去男人发间的雪片,却见那头发也如白雪颜色。
她又轻轻抬起男人的下巴。
那是一张清俊出尘的脸,皎洁亦如雪色。骨相如他的名字,“天钧”,天然,均平,严谨对称。像鬼斧神工照着标尺雕琢,不出一点点差错。
天钧仙尊,昆仑三天尊之一。后被逐出昆仑,成了堕仙。
现如今,他是魔尊龙芸的阶下囚,不是什么仙尊了。
也是凡夫俗子。也会痛,也会流血。
下颌被两根手指抬起。他像是刚刚从梦中惊醒,倏然张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深如古井。自含悲悯,不带喜怒。
龙芸俯下身。她的脸光洁如明月,眉心一点玄色火焰,妖艳异常。
乌黑的发丝垂在天钧眼前。透过乌发,能看见她雪白的胸脯上,有一枚破碎的血玉红翡。
“师父,你冷吗?”龙芸轻轻问道。
那双原本不带喜怒的眼睛,一刹之间,满是关切。
“芸儿……”他温柔地劝道,“别再杀人了。”
龙芸笑了笑。
“遵命,师父。”她乖巧地应道,“芸儿不会再杀人了。因为……人已经杀光了。嘻嘻。”
长安陷落后,人族或死或逃。
留下一些好看的男人,养在宫里玩。一天晚上杀一个,早杀得干干净净。
“我只要师父一个。”龙芸很乖很乖地说,“其他都杀掉。再好看也不要。”
天钧叹了口气。
龙芸慢慢跪下来。妖艳的红唇凑近他的耳朵。那耳垂有一粒小小的红痣。
温暖的吐息擦过他的脸颊,叫他不由得打颤。
“师父,你冷吗?”龙芸又问。
他轻轻吸了口气,又说:“芸儿,你的一切,因我而起。你若有恨,只冲我——”话没说完,冷不防一声惨叫。
龙芸笑眯眯的,嘴里嚼着什么,血沿着她的嘴角往下淌。
她那张脸妖冶无极,此时嘴边一抹鲜血,更衬得脸越发艳丽。她乖巧地应道:“遵命,师父。”
那惨叫的声音戛然中止。他的耳垂被撕掉了一块。他痛得浑身发抖,铁链呛啷作响。但是嘴里没再出一点声音。
这痛苦的模样,一下提起她的兴致。
“我当然是冲着你来的。”她托着腮,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谁能猜到她是至尊龙皇,“要不,我留你活着做什么呢?”
龙芸有些高兴。一面说,一面凑过去舔他脖颈上滑落的鲜血。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她的脸极其好看。明眸皓齿,艳丽如春。贴近时让人不敢直视。深碧颜色的眸子仿佛会勾人,像要把人拖进一汪春水里。
偏偏那笑容又如孩童般天真无邪。谁能猜到她是众妖之首,九州帝君?
她贴得太近。囚犯闭上了眼睛。
龙芸伸出一只手。那手缺了一根小指。她便用剩下四根冰凉的手指,由犯人的脖颈,轻轻探进他的衣服里。
前襟被划开了。破烂的道袍无力地垂下来,露出他伤痕斑驳的胸口。
那里的鲜血勾起了她的欲望。断了一指的残手放肆而大胆地伸进破碎的衣衫。炽热的心脏被她握在手心中。
那张苍白的面孔,泛起一抹微红。
他声音颤抖,“芸儿……你、你住手。”
她乖巧地停住了。
轻轻地一笑,说:“遵命,师父。”
冰凉的手指慢慢往上游。红色指甲轻轻地玩弄。所过之处,一片颤栗。
他喘息着,艰难吐字:“芸儿,……”
“师父,你还记得的吧。”她的手指停在他干枯的嘴唇上,制止他的话语。她将自己的脸贴上去,气雾使她的脸变得模糊。
“我在昆仑的最后一个冬天,也是这样度过的。”
残余的四根手指,猛然扣住他的脖颈。大红色的指甲陷进柔软的肌肤。血一点点渗出来。
龙芸捏住他的脖子,歪头欣赏他窒息时的痛苦表情。
平素清冷高贵的脸,这时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他想说什么,但是发不出声音。
“被师门重刑处罚,四十九道夺魂鞭,三道天雷,罚跪九日,废尽毕生修为。被割掉舌头,从喉咙里塞下金刚血钻。又坠入万魔窟底,被饕餮穷奇轮番追赶,被秃鹫踩在爪底一片片啄掉龙鳞,被扔进蛇窟和虎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