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话的陆逢渠开口问道。
陛下只道 :“让孤再想想。”
陆逢渠和太子魏骋、诚王魏展一同离开御书房。
方才陛下那番话之后,三人的心情都颇为沉重。
“若真要和亲,不知父皇会选哪位姐姐。”默然半晌,魏骋叹息道。
魏骋是章贤妃的独子,没有亲姐妹。
先帝晚年七王夺嫡,胜者登顶,败者伏诛,虽非陛下所愿,但陛下也不得不承认,他是踏着亲兄弟的尸身登上的皇位。
未免悲剧重演,魏骋自一出生便被陛下定为储君,加之他姿容禀赋与其他兄弟差距甚大,所以历朝历代后妃们为了荣宠和儿子的将来斗得你死我活的戏码,在陛下的后宫之中并不多见。
另外宫里的孩子又比上一代少上许多,所以魏骋他们兄弟姐妹相处得都还算不错,尤其是两位姐姐——景和公主魏瑜和景乐公主魏璎对他很是疼爱。
和亲,是多少公主的向死之路,魏骋一想到这厄运很可能落到自家姐妹头上,心里都像让人拿刀子剜了一般。
诚王魏展道:“宗室之中当有合适人选,届时封了公主送往白阙,或也是个办法。”
陆逢渠却在心里摇头,前生有不少大臣跟陛下提了这个法子,一时间宗室族老战战兢兢,承恩寺的门槛几乎要被宗室女眷踏破,生怕自家的女儿摊上这桩事情。
陛下最终还是遣了自己的女儿送死,魏瑜离京时哭成泪人,陛下送她至城门,只跟她说了三句话。
“你是公主,享百姓供奉,自然就要为百姓牺牲。
孤的女儿是女儿,别人家的女儿亦是女儿,孤不能为了自己舍不得,就葬送别人家的姑娘。
阿瑜,是父皇……对不起你。”
陆逢渠知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但对这番论调,他其实是嗤之以鼻的。
若大昭彼时有愿意征战白阙的将军,何需养在深闺的公主献祭自己。
……
三人行至宫/道的分叉处,诚王出宫回王府,陆逢渠却没有要跟诚王一道离开的意思。
魏骋当下没说什么,待诚王走远了,他转头看着陆逢渠。
陆逢渠知道魏骋要问什么,耸了耸肩:“我今晚不走了,去你那住。”
“为什么?”魏骋疑惑。
“天黑了,我害怕。”陆逢渠说得理直气壮。
魏骋脸皱成一团:“你猜我相不相信?”
话虽这样说,两人还是相携往东宫走了。
陆逢渠的确有话对魏骋说,刚才诚王在,他不方便。
陆逢渠信得过魏骋,但对于诚王魏展,不论前世今生,陆逢渠都存了一些防备。
魏展只比他们大了十岁不到,是陛下最信任的人,荣宠最盛时位同副帝。
魏展给人的观感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手握至高权力,却在朝堂上遗世独立,与任何官员都往来稀疏。许多官员想把自己女儿送到诚王府,但他一一婉拒,前世直至陆逢渠战死沙场,魏展都未娶妻,那时他已年近不惑。
陆逢渠不是不信这世上有绝对的君子,他只是不相信这样的君子会出现在权力旋涡的中心。
陆逢渠自认生有一副硬骨头,认定的道理和原则,无论是谁都无法动摇他。他也素来不怕得罪人,当年征讨白阙十六部,玄机台四大军师、朝廷六大将军纷纷主和,唯有他一力主战,态度之强硬,几乎把大昭的武将得罪干净了。
可即便这样,在儿女姻缘、人情往来上,他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因为这就是朝堂,朝堂如大泽,水至清则无鱼。
魏展竟能把自己撇得这样干净?他不信。
而且,魏展的身世也一直语焉不详。朝堂众人只知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被当今陛下教养长大。但其母何人,有无兄弟姐妹,都是一片空白。
皇室任免亲族,最重血脉纯净。莫说帝王,就是王爷公侯家添丁,都恨不得将其母族往上查个三五代。魏展这般,实属罕见。
魏展表面上是一池清泉,实则是一汪墨一样黑的深潭,看不清,陆逢渠从不与自己看不清的人亲近。
陆逢渠此时躺在魏骋身侧,认真问道:“和亲之事,殿下可否劝陛下暂且搁置?不用太久,拖个两年就好。”
陆逢渠这样说,是因为他前世同白阙交手过,自然知道白阙十六部后来敢大举进犯中原是凭借了什么。
因为他们得了一位极有野心、也称得上厉害的大汗——阿骨钦。
只是阿骨钦如今此时,还只是王帐之下一个不得宠的妃妾之子。
五年之后,他会逼宫,手刃亲父,成为白阙十六部新一任掌权者,也成为陆逢渠在沙场上,第一个看得入眼的对手。
有了前世的经验,陆逢渠有信心能挑选并培养一批人,随他潜入白阙,了结阿骨钦。
但他需要时间,培养刺客和斥候不能耽误他在琅园和玄机台既定的差事,只能用闲暇时间做。粗略算来,一年太短,两年足够。
只不过这番打算起于轮回,自然不能对太子坦陈。
魏骋听了陆逢渠这个要求,未免觉得难办:“你说得倒是容易。白阙蛮夷,什么下作手段使不出来?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