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媒妈妈开门见山:“这家郎子年二十九,尚未娶亲。年岁虽大些,性子却老实,肯听内家话。”
孙豪瑛听得很有重点:肯听话!
“小有积蓄,算账一把手,给主家管着六个铺子的账本呢。”
孙豪瑛:...能养活他自己!
最是瞧不上浑无本事的软货。
“生得模样周正,个头挺高,早些年在城关上打过鞑靼人,还立过战功呢。”
“就是有一点不好....”媒妈妈支支吾吾。
孙豪瑛往阖窗上靠了靠: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诸如不举?或是少一只眼、一条胳膊什么的?
媒婆:“这人脾气略微急躁了些。可,战场刀山火海走个来回,在所难免。他呀,好虎着一张脸,连家里老娘瞧了都犯怵。”
孙豪瑛舒口气:性情不好,保不得婚后施暴,遇上个气头,怕是连碗热饭都不会给妻子吃!
心稍安,如此她便有了推辞的借口。
请了媒妈妈稍坐,秦素月进了侧间,征询地看向二女。
说实话,她听着有些谱头,值当让年轻子们见上一见。
孙豪瑛摇头,表示不乐意。
孙染霜对着母亲摇摇头,婉转说了:“妹妹还小,两人岁数错着沟,不大合适吧。”
秦素月犯愁起来:早些年亏待了元娘的亲事,入赘的赵家子外头光,里头飞絮。婚前婚后几年同赵家盘算起来,多的是恶心事儿。
也怪她嘴上没守,常与婆子们咒骂这门亲姻,长久了,反倒惹得琼奴听了满耳,养成避亲的性情。
秦素月不意大女儿多心,叮嘱她先去歇着,将人遣退。
等屋里就母女二人,她才叹口气:“早几日你答应相看亲事,阿娘还以为你外出艰苦,懂得孤苦滋味,想寻个托付终身的人。如今阿娘明白了,你个鬼滑头,不过是敷衍我罢了。”
秦素月畅言:“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亲事不可同日而语。这世上的男子并非都是赵端肃那般性情,也是有好的的。不妨见见这一个?”
孙豪瑛避之不及,讨饶地笑笑,“女儿还小,还想在爹娘膝下松快几年。求阿娘快快打发了媒妈妈吧。”
说罢,整个人燕雀似的投入秦素月的怀里,环抱住母亲,软乎乎地撒娇卖乖起来。
秦素月哪里吃得消这软手段,无奈轻拍下她后脑,心说:确也不着急。费了半条命诞下的宝贝一想到要出门子伺候婆家,顿时心绞。
于是思索,年岁上不好明说,秦素月捻着最后性情有缺,吩咐婆子去传话。
那边纷纷,很快安静下来。
媒妈妈端着甜盏润嗓,眼神不住地往青玉屏风后头瞄。
片刻后得了婢子传过来的话,有些傻眼。
虽是直白了些,未必不对。
周家大郎究竟打不打人...她拿捏不住。
媒妈妈兴致而来,失望离去。
路上还怪自己过于嘴快,已在周老夫人面前提过,免不得给人家回个音信。
清平镇到县里不近,牛车再快,一来一返,天色将暗,庆幸关城门前到了。
周老夫人听闻事情没成,闷闷地叹口气,心虚地瞟一眼侧间。
“是我心急。”
媒妈妈沾沾鬓间的细汗,顺着对方视线探头望了一眼。
侧间亮着光,昏黄透光的窗纸上投映点影,依稀可辨是个男子身形。
她心里发苦:莫不是周家大郎就在里头吧?
哎呦!方才不知他在,若不然转达女家推辞,也该再委婉些。
媒妈妈再懊恼已然迟了,只好临走前再三回补,保证用心促摸好良家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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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自侧间转出,见上首母亲神色紧张,他顿了顿,实在露不出什么笑,语气平淡:“长乐巷的舍院已经打点妥帖,儿从往后便移居那里了。”
大郎君外迁移居,是两月前就已经决定好的。
却偏偏这节骨眼说出口,很难不让人猜测是老夫人擅自请媒,惹得郎君不快。
翁媪收了老夫人求救的目光,开口道:“长乐巷距您照管的几家铺子很近,住在那处,在外行走总是方便些。”
她是个有成算的,听得出大郎君语气坚定,自然不会触霉头。
“老夫人昨日还叮嘱调派去的管家,从里到外让人检点过,保准郎君住得不比家里差。”
周宴皱皱眉头,本想说不喜有旁的人去。
一想,若是直说,母亲又要眼泪汪汪,说教起来没完没了。
大不了住进去,寻个由头再将人遣散就是。
他心里有了主意,随意附和几句。
周老夫人这才开口:“我瞧先头那媒妈妈属竹子,芯怕是空的,白饶了阿娘许多财物!”她一副气到深处,抚着胸口说:“什么叫生怕我儿性情不逊,婚后施暴?我自己个儿生的郎子,又不是野狼奶水喂大,小镇上没见识的出身,也敢胡吣!”
翁媪见机端了温茶递过去,安抚几句,见大郎君眉峰沉稳,笑着说:“大郎君莫要气恼。耐久成美的姻缘总是不顺遂。前些时候,老夫人去月老祠拜佛,求得好吉利的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