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盛景,枝头盎然,雀鸣声繁。
孙豪瑛随着婆子引路,一路过门洞连廊长桥,渐杳人噪,于一处小院止步。
院头横长匾,泼墨‘抚风’二字。
孙豪瑛并不专字一道,只觉得这两字洒脱恣意,下笔的定是个心性脱俗的人。
院内小径尽头宋枝意翘首盼着,一见她人影,霍得蹦跶一下,展臂呼道:“孙姐姐,我在这儿呢。”
宋枝意半步之后,便是在上次杨家宴会上得见一面的宋夫人。
孙豪瑛面上浅笑,上前行礼。
宋夫人眉眼温和,“前头儿郎们在胡闹,我听得头大,借小院躲躲清闲。孙小娘子既来了,便一并入内坐坐吧。”
话说了,三人很快坐定。
孙豪瑛落座,身侧便是宋枝意的食案。
她粗略一看,茶果点心分毫未动,杯盏原样式,可见这母女是专设小处等她来呢。
“孙二姐姐,上回之后,再没在别家小宴上见过你。你在家中很忙吗?”
宋枝意坐姿松散,闲话起来。
孙豪瑛眨眨眼:“忙也不忙。家中有事,母亲不好出门,我便常在家中。”
“是你姐姐的事情吧?”这话终于引出宋夫人,只见她示意门口的婆子一下,那婆子招呼挥退众人,临去前阖上小门,脚步声渐去。
孙豪瑛点点头。
清平镇足大之地,盘来算去的大户就几家,说风吹草动人尽皆知有些悬,但谁家有什么了不得的动静,街面上都能听到些苗头。
“姐姐尚在月子里头,母亲一力操持后院,总是劳累些。”
她泛泛说了一句,猜度宋夫人的目的。
宋夫人说:“妇人生产本就大难,万幸母子平安,好日子长久着呢。”
她感慨完,眉目转出些惆怅,叹口气。
却不说了。
何故叹气呢?
孙豪瑛有些无奈,不得已接下话头:“夫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不及宋夫人张口,宋枝意已然憋不住了,她垂着袖子,闷声道:“我阿娘是在叹我呢。”
她抿抿嘴,“孙姐姐,我们是合眼缘的人,上回见过你,我心里就很喜欢你,当你是我未曾蒙面的血亲姐姐呢,有些事情,我直说了,你可别笑话我呀!”
孙豪瑛保证说不会。
宋枝意犹豫几下,瞥见阿娘的眼神,一咬牙,“我葵水至今未来。”
孙豪瑛:......
“我记得,枝意今岁刚满十六?”
宋夫人颔首,颇为无奈:“这孩子性情不比她哥哥,是个顽皮的。八岁时下人没看好,竟让她跌进寒井里头。也不知是不是有这前因,连累好大一姑娘,早葵迟迟不发。”
早葵不发,便不好说看姻亲。
寻常小娘子最早有九岁就来的,再晚十四、十五也该悬穿月事带了。
“这话本不该说给孙小娘子听。可外头大夫不好延请,若是遇上个嘴巴松的,连累枝意的名声可不好了。”
宋夫人笑得很不好意思,“孙大医是镇上名大夫,听人家说,你师从亲父,在女科一道上很有天赋。这回孙大娘子的生产,据说也是你料理照看。”
且听人说,孙家大娘子这一胎甚是艰难,初时生不下来,还是孙二娘子动了刀子生剖的。
历经生剖,母子全安,可见孙二娘子手底下有真本事呢。
所以,宋夫人寻人再三确认消息后,费心巴拉地筹办今日的宴会。
孙豪瑛自然不会满口应承,但推脱却是不能了。
她只好示意身侧的落葵,“先看看脉象吧。”
小软枕搁在长案上,她探脉,对首的宋枝意满脸好奇,宋夫人也坐不住,从正座上下来,且看后续。
诊为厥阴表寒,气血滞涩。
于是示意对方宽衣解带。
宋枝意平躺着,顺着她在肚腹侧的按压不时回答问题。
起先好奇着,紧接着在几处位置都察觉出不同痛感,终于生出害怕。
一等坐好,急切地询问:“孙姐姐,我病得很严重吗?”
孙豪瑛好笑地看她:“算不得什么大病。”
闻言,母女两个都长舒口气。
“虽不是大病,却要尽早吃药治上。”
她看了宋夫人一眼,“不为将来生儿育女,枝意康健才是要紧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宋夫人满口称是。
孙豪瑛便要了纸笔下方子,同时解释表征起来。
“枝意的腹股偏脐下处、会阴处、足跟以及乳首侧都有痛感,乃是寒气汇聚之处。如此气血亏虚,邪风得以表里。邪久为浊,外表则为疼痛。”
宋枝意摸摸自己的心口,回忆起来,悄声点头,“从前乳母说是我在长,有些疼也是应该的。”
孙豪瑛:“你年岁小,这邪风浊尚不成气候,若是年岁再久,气血郁而化热,便会消耗津液,致使血分干涩,或有血痹、干血之苦。”
见她们茫然,孙豪瑛说得通俗些:“就是再严重些,你这小脸蛋便见不着什么红润色了。”
宋家母女顿时恍然大悟。
厥阴表寒,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