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问父亲是否有人要为燕王长史翻案时,他说子曜志不在此。因为含冤而死的人,根本就不是燕王长史。”
“谢太傅恐怕在春闱开考之前,已经知道了我是谁。”韩昭想起她的那份拜帖,又想起谢太傅在琼林宴上一番肺腑之言。
还有她击鼓鸣冤之时,她有意无意的把脏水泼到谢太傅身上,连谢遥也自污声名以推波助澜,谢太傅却没有作出一举一动,只是静观其变。
“令尊和家师当年与怀帝共襄大事时,结识了我那无名无姓的父亲。”韩昭望向夜色正深的车外,轻轻说道:“士庶有别,但他二人却从未看轻那个没有身份、甚至没有自己思想的小小暗卫。”
“他们心中都有着众生平等的理想,偏生不得不亲手处决那个生来注定命贱的好友。”她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令尊留在庙堂,位极人臣,又任太子之师,影响了当今那位不问士庶、开科取士,为的就是从体制内推动变革。而师父毅然放下一切,隐居青州,布的是一个推倒一切重来的局。”
“我现在是在体制之内,可终有一天,我是要把现有的一切全都推倒的,”韩昭有些惋惜地望着眼前男子,“怀远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谢氏的命运,还是天下的命运?这些可有想过?”
谢遥定定的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好想被那些棱角刺痛,来提醒自己她还活着,自己还活着。
这样想着,手便搭上了面前之人的脸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只想改变你我之间的命运。”
说罢,不给她时间拒绝,纵身一跃,已然消失在车外。
韩昭呆呆看着车顶,半晌才道:“师兄身上盖着的大氅,还给人家了吧?”
“还怕我欠姓谢的不成。”车顶上的徐望嘿嘿一笑:“谢小子一路跟来,竟然不到山庄坐坐?”
他本就知道青州之行只是引他出来的一个局,却依然甘之如饴的纵身入局。韩昭沉默半晌,反问:“那时你把我一箭穿心,谢氏父子是什么反应?”
“那时我都只顾逃命了,哪看得清楚。”徐望尬笑:“不过好像听到了他老子的惊呼,只是碍于姓楚的带着官兵先赶过来了,他大概也不好做些什么。”
“连老子的反应都记得了,小子反而没有可取之处……”韩昭望向那抹消失在远方的身影,自言自语般道:“这样一个人,他的执念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