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勃的青年天子过不抵功,而自己只要为他扫清障碍,大越必能中兴。
韩昭却是奇道:“你还知道得挺多的,那你可知道,那位现在正打算废除占田制,今日还召见了令尊商讨此事?”
谢遥张口欲言,转念一想“谢遥”本尊是不可能知道什么内情的,出口的便成了:“在那一世,占田制并没有废除。”
韩昭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这一世和那一世不同的地方已经太多,我也无法确定是什么导致陛下加速行这变革之事,是因为我揭发的大案,是因为你的入仕,还是因为这世间少了南阳侯楚桓。”
听见“南阳侯楚桓”五字,谢遥的眼皮跳了一下。
这次,却再没有瞒过韩昭的眼睛。 “你是不是知道楚桓些什么?”
谢遥身子前倾,无比诚恳的对上她那道狐疑的目光:“遥只是每每听到那个名字,心里就忍不住嫉妒得很。”
他其实是想问,如果楚桓还存在于这世间,她能否给他一次机会。可是,这话,他怎也问不出口来。
韩昭也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问了那样的问题。
他却偏不放过她,坐到榻边一手执起她膝上放着的手,一向带着三分戏谑的声音此刻极尽温柔:“嫉妒他拥有了子曜上辈子最美好的时光,却偏不懂珍惜。”
韩昭默默的望着那张如玉容颜,没有挣脱已是紧扣的十指。或者说,自从她被揍时他那一声不加掩饰的“韩昭”,那个仿佛失而复得的怀抱,她已经挣不开了。
她只是不解。 “上一世你我素昧平生,这情到底因何而起?”
谢遥黯然垂目。 “上一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重活一次,改变了身份立场,才看清楚了,想明白了。
情因何而起,一往而深。
“怀远认识的韩子曜,是那个光风霁月的传奇女相,可是我其实只是一个特别执拗的孩子罢了。”韩昭摇了摇头,轻轻一叹:“上辈子我的执拗,全用在了一个人身上;这辈子,我只愿执拗于我本来就该去做的事。情情爱爱什么的,我的心怕是装不下了。”
“我知道。”谢遥嗓音沙哑,似在忍着什么。 “子曜本来就是心怀天下的韩相,我不求什么回报,只希望子曜能继续执拗下去,让这天下变成令师、令尊和你心目中的样子。”
韩昭默默地看着他,竟不知如何回应。不问结果、不求回报的情,这世间当真存在吗?
答案自是存在的,因为上一世的她,便是带着那样的感情去凝视楚桓咫尺天涯的背影。只是,现在的她,心里再也装不下男女情爱了。
她也就很不合时宜的道:“皇帝心胸狭窄,却是当今皇族中最有大才之人,所作之事于天下百姓也是有益无害,所以现在你我还得全力助他变革,所以我想与太傅一晤,那均田制似乎只有他和陛下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谢遥:“......”这画风有没有转变得太快了点?
自己打开了“不问风月,只谈正事”的大门,哭着也要把路走完。谢遥直接让韩昭登上自家马车,一路回到了谢府。
谢钧从宫中下值回到府中,见到的便是在正堂中负手而立的韩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是一幅山水图。
寥寥数笔,勾出波澜壮阔、群山巍峨的大越江山。
两人见礼,谢钧走到主位坐下,望着那幅山水图道:“此图乃先师郑文襄公遗作。”顿了顿,又道:“他也算是你太师父了。”
韩昭定定的看着他,不知此话何意。谢钧是打算挑明了她是崔行之徒弟的身份,还是这一句“太师父”,纯粹指的是他是她的座主,而郑文襄公又是他的老师而已?
总之是语带双关。
韩昭不知谢钧何意,便只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郑文襄公历经三朝,先后得高祖、武帝托孤,自有许多弟子得以学习的地方。”
谢钧不置可否的呷了一口茶,半晌才缓缓道:“郑文襄公在高祖开国时任职户部,为其起草占田荫田的制度。”
韩昭坐直身子,投去了一个不知此话何意的眼神。
“子曜觉得,这占田荫田制,郑文襄公是为了自己、家族、高祖,还是什么人而定?”
她听出了谢钧的言下之意,坐直了身子谨慎道:“占田制虽奠定了百年世家难以撼动的基础,但没有此制,佃户依旧没有户籍、没有土地,只能被士大夫奴役。所以此举实是保障了百姓的基本人权,让农户成为士大夫所荫之人,而非没有自主的财产。”
谢钧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又问:“那你可知道,本是惠民的政策,为何最终惠及世家?”
一旁一直不语以致存在感极低的谢遥忽道:“大概是我们最后都终将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吧。”
谢钧眸色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
谢遥摆了摆手,露出了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
韩昭没有留意谢氏父子之间的眼神交流,却是想起了一个人。南阳侯楚桓,最终可有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还是因为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和他一直谨守的忠君爱国之道不曾相悖,所以直到最后,他依旧无悔?
正走神时,只听谢钧悠悠道:“无论是庙堂之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