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后,马车驶向蜿蜒山道,而非平坦的官道,大晟律法规定官道不仅官员享有,平民百姓亦能通行,但需要查验过所,缴纳银钱。
去往江左的路线陆无咎不能不知,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苏酥也按捺疑惑不解。
马车行驶三天三夜,因远离官道没有驿站可以停歇,只好就近在林子里过夜。
苏酥吃过干粮,千梨与姜轻碍着丫鬟身份,伺候她用过晚膳才能去填饱肚子,她便将两人留在马车里用膳,自己下马车活动活动身子。
不远处,扈从聚在一起围着篝火堆,啃着馍馍谈天说地。
“……为何不走官道,偏生要走这坎坷山路。”
“主子的事就莫要胡乱揣测。”
“我连现在身处何方都不清楚了,也不知道离江左还有多远,啃干馍馍的日子多久才能结束。”
他们是公府的护院,京城本地人士,从未离京出过院门,受不了舟车劳顿的苦。
“我可都记着呢,刚刚经过时还问了路边的茶贩,我们在芜桐。”
“芜桐?那不就是京城的东边偏南的地方吗?我听人说起过……”
苏酥眼皮一跳,东南方向,不就是那日梨园里透露的讯息之一么?
她隐隐窥探到一丝不同寻常,打算去问陆无咎。
到达另一架马车时,白苏却拦住她,“夫人,世子在休息不愿让人打搅。”
“我就说一会儿话也不行吗?”
白苏赔着笑脸,苏酥一下子就懂了,出门在外陆无咎也不再伪装夫妻恩爱。
说不清心口的那股憋闷是为何升起,苏酥铩羽而归。
夜晚,苏酥与陆无咎分开休息,一人一架马车。
苏酥睡得不甚安稳,做了一个奇怪的清醒梦。
她清晰地感受自己身处噩梦。
“哈、哈、哈……”因不停奔跑,发出沉重的喘气声。
背后有人紧追不舍,时不时有磨刀嚯嚯的声音。
她脚下绊到突起的小雪包,跌倒在地,锋利的剔骨刀悬在头顶,猛地削下来——
苏酥骤然惊醒,心有余悸地喘气,怦怦直跳的心声充满不安,她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星夜无光,弯月藏在乌云后,吝啬地不肯倾洒月辉,瞧不清远处山脉的轮廓。
扈从们与白苏围住主子的马车就地歇息,千梨与姜轻是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女子,在放行囊的马车上休憩。
陆无咎的马车无人敢靠近,形单影只地掩在树林。
万籁俱寂,近处婆娑树影如张扬鬼手,胡乱野蛮地恣意生长。
一种诡异的宁静在蔓延,苏酥被噩梦惊醒后全无睡意,正想下马车,车帘无人自动。
“快看,这里还有一个女人!”
“把她绑起来。”
一名山匪打扮的粗鲁汉子抢在苏酥之前撩开车帘发现她,一把抓住她丢在地上,用粗.硬的麻绳反手捆绑双臂。
出了马车,她才看清被绑住的不止她一个人,十二个扈从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二十几个山匪正捆绑他们的手脚。
苏酥惊得望向放置行囊的窄小马车,千梨与姜轻亦被钳制住带下来,她打算挣脱束缚,姜轻给了她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
树林里玄蓬雕漆的马车上也压下来一个人,他被山匪用黑布袋罩住脑袋,看不到面容,但霜色的锦衣分外熟悉,苏酥不会认错。
“看来大当家给的迷|药果然管用,无声无息就放倒这么多人,哈哈哈哈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苏酥身体发软,但并未到昏睡的地步,又听山匪一阵吹嘘想必是迷|药珍贵,他们轻视女子,只用在男人身上。
山匪踢了一脚姜轻的膝窝,姜轻倏然倒在地上,只听山匪道:“这几个小娘们会不会是吓傻了,怎么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只会尖叫的娘们儿都不一样。”
“别管那么多,给她们绑住全部带回去让大当家发落就是了!”
苏酥心底直着急,朝陆无咎的方向看去,她只来得及捕捉一眼,陆无咎似乎也受了迷|药的影响,意识不清地被人扛在肩上。
脑袋被罩上黑布袋,眼前漆黑一片,他们所有人都被山匪带入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