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梨园里的《龙凤阁》戏目,苏酥顿了顿继续道:“恐怕他们都是被豢养私兵。”
千梨吃惊,“竟是这样?怪不得士师和世子都联手了。”
姜轻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到屋外庭院里传来的脚步声,“先莫说这些了。”
与朝廷有关系,还事关兵戈,多加议论唯恐招来祸事。
苏酥识时务地闭口不言。
千梨也转了话锋,不无感慨:“看来你真是对世子情根深种,不然也不会不顾一切去救他。”
苏酥惊得抬眸望了她一眼,面上布满被误解的神色。
“难道是我想错了?你不是为了世子么?”
姜轻耳朵动了动,方才在庭院响起的脚步声,算算时间来人也该踏上廊芜,怎么就忽然没了响动?
“是也不是……”苏酥难以启齿,慢腾腾道,“坞里不是还有一条规矩,若能救坞主一命,作为赏赐可以满足一个愿望。”
“你现在是世子夫人,绫罗绸缎、珍珠玉器什么都不缺呀,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离开公府,离开玲珑坞。”
搭在红木格子门堂板上的指节蓦地发僵,陆无咎眉宇深刻地皱成川字纹。
他听白苏说夫人转醒,便丢下手头的事务赶回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心急如焚,想急着见完完整整的她。
然而,他竟无意中听见……
屋内两人浑然不知,仍旧继续交谈。
千梨无奈且释然地笑道:“我以为你尽心尽职,多少有几分是为了心上人呢。”
心脏极为柔软脆弱的一角被轻轻一刺,突如其来的痛感令苏酥身子一麻。
她咬了咬唇,“世子金相玉质,清贵矜傲,我身为影奴自然要为坞主做事,保护坞主的安危。”
只是影奴吗?她对他只有主仆之情,再无别的感情了?那为何又要在失去意识前,唤他夫君?
门扉赫然被人砸了一下,惊得屋内两人纷纷抬首望去。
千梨忿忿道:“主子才离开院子多久呀,仆人们的手脚就变得不利落了。”
然而待她打开屋门一看,庭院空明,闲花簌簌。
“跑得还挺快。”千梨絮絮道。
姜轻却问她,“谁在外面?”
千梨稀罕不已,“那人跑得太快我没看见,该说不说你还挺怪的,平常决计不管闲事怎么今儿倒反常了?”
“没什么。”姜轻又恢复到原先惜字如金的样子。
她只是觉得奇怪,明明就有人从院外而来,停留在屋外片刻制造出动静,等她再去细听时,根本没有离开的步声,而千梨开门的速度也不慢,短短几息那人就不见了。
只能说明那人武艺超群。
罢了,如有危情公府的暗卫也不是茹素的。
千梨点燃安神香,步入内室道:“说了一阵你也累了吧,你先歇息待会我让下人熬好药就送过来。”
苏酥点首,说罢两人就退了出去。
藏书阁最高的楼层,四面的支摘窗洞开,料峭春风拂乱书页,充斥窸窸窣窣的翻页声,春日杏花馥郁的幽香与清雅的淡淡墨香交织。
“少夫人,您慢点进去,世子还在处理公务……”白苏拦不住冲进来的林氏。
林氏风风火火地冲进藏书阁,她太了解儿子的习惯,藏书阁就像他的净地,一般不许别人踏足。
但她着实有要紧的事儿,不然也不会主动犯儿子的忌讳,令他不悦。
让林氏意外的是,陆无咎立在窗边远眺,并不是如下人所说在处理公务,见到她面色平静如水,也没有被打扰的不喜。
林氏生起不少底细,到底是自己艰辛诞下、血脉相连的血肉,还是顾忌她这个母亲的。
“无咎,我来找你为的事,攸关公府的颜面。”
将事情往严重处儿说,抬高自己的道德标准。
“你老实告诉我,你外出公办遇到山匪,那小林氏是不是真的和山匪头子待在一起?”
陆无咎不肯作答。
林氏语气不善,“你不说是吗?我早就听别人说了,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被抓到山寨,和山匪头子共度春宵才保全性命。无咎,她狡黠精明、水性杨花根本不配做我公府儿媳!”
林氏越说越气,险些就要背过气,“我公府绝不能容下此等有失颜面的女子,你现在就给我休了她,让她走!”
连珠炮似的话语密集地砸向陆无咎,他虽不形于色,实则心头的思绪早就乱成一团浆糊,沉浸自己的世界,甚至听不见林氏的话。
待他清醒过来时,只听母亲声嘶力竭地让他休妻,让她走。
林氏只当他不反对就是答应,拉住儿子的衣袍往清辉院赶去,迫不及待要休掉这个看不上的儿媳。
清辉院屋内,苏酥正喝完千梨奉上的汤药,便见林氏扯着陆无咎进来。
“小林氏你走吧,我们公府不容你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玷污清誉。”
她隐隐想到什么,被误会的滋味比汤药还苦涩,迅速地蔓延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