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也不与他争,摆出事实,“启正大乱,南楚兵临城下,大晟皇室迁都的路途上三公主走散消失。宝和三年,失踪五年的三公主被寻回,彼时便有三公主是假的传闻甚嚣尘上,未几帝后打压,传闻消失得无影无踪。
传闻沸沸扬扬你也并非无动于衷,若要查清当年的真相,我自有办法为你做到,可你到底是不愿还是不敢?”
“有槐……别逼我了……”
妹妹走散之事长久以来是褚砚秋心中的一根刺,即便后来褚蔓舒被寻回,那根也刺与血肉长在一起,无法拔去。
最初妹妹被寻回的时候,他便有了怪异的感觉。
妹妹小时候碰不得辣,褚蔓舒却是无辣不欢。
妹妹小时候与他最是亲近,褚蔓舒却是与他关系生疏,甚至惧怕自己。
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很多,不是亲近之人不能分辨,但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生命伊始就连接在一起,亲密难分,彼此了解。
褚砚秋不敢想,如若褚蔓舒是假的,那他真正的妹妹在何方?是否吃得饱穿得暖,有没有嫁人,过的好不好?
他一点儿也不敢去设想……
“茶凉了,我让人给你换新的。”
“多谢。”
陆无咎暂时离席,独留褚砚秋整理心绪。
凭栏倚靠,温热的夏风裹挟清幽荷香吹拂,陆无咎云袖当风,猎猎鼓动,乌黑墨发往后散去,尽数露出周正立体的骨相,翩然似仙。
褚砚秋整拾好凌乱复杂的心绪与他并肩观赏对岸喧嚣的紫陌红尘。
少年意气风发的两人有同样的远大抱负,因缘际会下得以相识,惺惺相惜至今已有十年。
褚砚秋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在意一个人。
梨园的针锋相对,不相让。
如今为了那人不惜贬损褚蔓舒,与他爆发冲突。
他太了解有槐了,入不了他眼的,即便血洒三尺,以死相逼,他也只会说一句:“与我何干?”
以褚砚秋对他的了解,当他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便不容他人伤害,护短极了。
以往的想象在此刻都变成现实,褚砚秋直言不讳道:“这么在意别人,为何不去明说?是不愿还是不敢?”
他原话奉还,总不能一直被有槐牵着鼻子走。
陆无咎脱口而言否认,“我并不在意她。”
“我都没说那人说谁,你急着否认做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无咎又变成了锯嘴葫芦。
褚砚秋激他,“你若是不在意,我便去追求了,正好母后催婚催得烦扰,我也缺个正妃。”
“玲珑坞的女谍不卖身,你休想。”
“啧,你自己信吗?况且我听说人家都已经被你驱逐出去,现在可是自由身。”
“我从未亲口说过要将她从坞里除名。”被断章取义误会,陆无咎莫名其妙。
“你是未将她除名,让她不得回玲珑坞,孤身一人漂泊在外与驱逐除名有何区别?”
默了一息,陆无咎方道:“我想让她明白没有公府和玲珑坞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倘若她来求我,我会让她回来。”
“哈哈哈哈哈……”褚砚秋忍俊不禁。
“有何可笑?”陆无咎面色不善。
褚砚秋双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戳破他的伪装,“你还说你不在意她,既然不在意又为何要让她向你低头?既然不在意,为何又频繁关注她?”
陆无咎不愿承认,潜意识想反驳,“我只是……”
“只是什么?”
陆无咎大脑少有的一片空白,竟说不出否认的理由。
“承认吧,你栽了。”
承认吧,你栽了……
双耳嗡鸣,唯有六个字不断回荡。
想要反唇相讥,搜肠刮肚都找不出任何有力的理由,多年挚友的相知相熟可以一眼戳穿他的谎言。
褚砚秋太明白他的性子了,没有反驳便是默认。
“舒舒倾慕于你,如若你对她也有情义,两人情投意合我不会阻拦还会高兴,但感情最是强求不来的,我清楚舒舒却不明白。”为妹妹踩碎心的褚砚秋长长叹息,“如今你已有心上人,她总该放弃了,放心我会规劝她,不再来纠缠你们。”
事到如今褚砚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家妹妹招惹到的是有槐的心上人,有槐可不要与他争执吗?
“日理万机的二殿下倒是多管闲事。”
“我是否多管闲事不一定,但你再不管管,可就追不回别人了。”
“谁说我要追回她。”
褚砚秋拍了拍脑袋始终未开窍的兄弟的肩膀,“女人是要靠哄才能哄回来的。”
“二殿下宫中连一个通房都未有,也敢出来教人?”
他苦心经营的伪装被褚砚秋撕成齑粉,掩藏的心思被挖出来拆穿,陆无咎哪能轻易饶过他。
褚砚秋耸肩摊手,“若你不信,别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点到为止,宫中还有公务处理,与陆无咎约好晚上百花宴相聚。
管?他能怎么管?怎么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回来?
素来平静的眼眸多了复杂与纠结,紧紧追随那抹在人群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