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往下望,楼底的人宛若蝼蚁般渺小,一个浅黄色的小小身影出现在她身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原本收进竹筐里的物件又拿了出来,准备继续搭建。
蝼蚁也有锲而不舍的铮铮铁骨吗?真是可笑。
苏氏花坊的摊位上,苏酥本打算收拾收拾打道回府,谁知小黄梅来了。
“苏姐姐,奶奶让我来帮你。”
她惨淡一笑,“不用了,我们回去看奶奶吧。”
小黄梅摇头双角髻晃啊晃,“奶奶说过让我一定要帮苏姐姐把百花节的小摊弄完的,学堂里有童子觉得读书难不想读,夫子也教导他说不能遇到一点儿困难就半途而废,苏姐姐我们别放弃呀好不好?”
孩子充满期望的笑容治愈了苏酥,苏酥收拾心情,重振旗鼓。
“好,花坊是我们两家的,我一人说了不算,小黄梅要继续开下去我们便继续。”
两人撸起袖子,紧锣密鼓地开始重建,女夷花车游街紧随其后的便是诗会文人,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百花节花贩所在的街道乃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高楼酒馆鳞次栉比,井然有序地夹道耸立。
酒楼对面是一片开阔的湖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含苞欲放、千姿百态的荷花簇拥楼台水榭。水榭之上的最顶层,两道目光投向街道。
“还以为有槐是特意为我接风洗尘才邀我来此。”
芜桐山匪逃窜岭南,褚砚秋派兵抓的抓杀的杀,有小部分被他们逃掉,融入到岭南盘踞的山匪势力,褚砚秋亦不能随意调动当地兵力剿匪,只得他班师回朝,呈告陛下后方可行动。
于是有了这次短暂的回京。
“我并未说过是为你接风洗尘之类的话。”言下之意是你自己误会了。
褚砚秋笑了,“有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陆无咎呷了一口清茶,玲珑坞独有的不见天。
明媚的天光倾洒进来,照在他俊美无俦的五官,陆无咎今日换了一身月色长衫,在万紫千红的盛会映衬下独显清贵,雪山之巅不惧风霜的北地冰花,软丈红尘不染烟火气的神龛菩萨玉像。
与陆无咎难于接近不同的是褚砚秋,内着浅色衣衫外罩一件宽大的苍青袍子,前襟与袖面刺绣竹影苍苍,若是换做其他人就显得寡淡,偏他气质高雅如华,好似一块温润的羊脂玉,温和又内敛。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眼含春潭,如沐春风的人会是纵马沙场,驱逐鞑虏的常胜将军。
褚砚秋打量陆无咎,他虽外表冷清,但一双眼时不时往湖对岸的街道瞟去,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你不是才休妻没多久,怎么就看上卖花娘了?”褚砚秋不懂装懂,故意打趣他。
陆无咎眼刀横来,褚砚秋装作没看见,抬手抵在眉骨,极目远眺对岸的风景,“还以为是哪家娘子原来是故人呀。”
“你口口声声想尝不见天,而今就在你跟前,也堵不住你的嘴。”
“有槐别生气啊,我就是说说。”褚砚秋立马端起茶杯,生怕他扬了宁愿敬锦鲤也不给自己喝。
陆无咎未搭理他,收回视线,再也不看对岸。
事实上他已经看够了。
他来的比褚砚秋要早许多,看她如何天不亮就搬运大包小包搭建花摊,看她如何热心肠地去帮相互竞争的对手,看她如何被人调虎离山,她口中亲切的齐大哥趁她不在叫人打砸花摊。
从始至终他都看见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注视。
尤其是褚蔓舒泼洒茶水的时候,他恨不得飞过去替她遮挡。
那一刻他完全忘记暴露武功的后果。
幸好她没有事,否则他定要褚蔓舒付出代价。
陆无咎声音朔冷低沉,“你做哥哥的不管好妹妹,她惹出麻烦后休怪我无情。”
“她做了什么?”褚砚秋直起慵懒的身子,他才来不久并不知先前发生的事情,有槐口吻严肃,必然是蔓舒做了错事。
“高空抛洒沸水,暗中指使人打砸摊贩。”
褚砚秋呼吸一窒,“我代她向你说声抱歉,赔偿的事宜我也会配合你。”
“接受她道歉赔偿的人不是我。”
褚砚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舒舒她惹了有槐的人。
“劳烦有槐将那人告知我,我代舒舒去道歉。”
陆无咎眉头紧锁,不愉道:“你身为二殿下屈尊降贵去给一个平民百姓道歉,她知晓吗?知晓你经常收拾她的烂摊子,奕池你不能再无止境地偏袒她……罢了,是我多言。”
褚砚秋摇了摇脑袋,无可奈何地浮起牵强笑容,“有槐并不是多言,我很感谢你能理解我,但我欠舒舒太多了,她想要天上月我必定不会给她星星。”
“你……”陆无咎欲言又止,两人志趣相投,褚砚秋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宠溺孪生妹妹。
两人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但很难在外貌上找到相似之处。
“你就这么肯定她一定是你妹妹?”
“有槐!舒舒年纪还小不懂事,她的爱慕令你倍感烦恼,甚至不惜演出一场戏来婉拒,但看在多年以来我们的情分,你莫要再怀疑她。”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