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圣主靡玄意欲染指此神器,若干年后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不过有人觉察出一丝端倪,毕竟太璞子曾与蚩血盟军师立下血誓,缔结两百年内不得互相攻打的约定。这两百年还没到,怎能不信守承诺。 不信不兴,不诚不行。 军师獍并非起一时之念,而不谋长远之人。 湫言宗不是天真痴傻,他们只是明白立身立足的道理,无论在何处都该奉为皋臬。 所以敌退之后,他们暗中调查不止。 “蚩血盟狡诈,骗吾等日日苦守阵眼,岂料真实目的,竟是为了冢中随葬之物。” “啊?” 太璞愕然,“湫峪有何宝物?” 究竟何物,值得劳动折腾。 难以想象啊,蚩血盟会穷得揭不开锅?一晃数十年,都沦落盗窃陵墓为生了,简直匪夷所思。 菅暧长老压低声音,“古怪得紧,那阵仗可不是来行偷窃事的。”话语微顿,又瞅向太璞,问道:“长老你说呢?” “我也好奇。” 倏忽,太璞面色凝重,甚至悲愤莫名。 “竖子猖狂,敢对长者不敬。” 看来十分生气,气到根本没精力搭理菅暧长老的试探。 “湫峪竟会遭窃?” 她怫然又道:“挑衅之至,你我岂能容忍。” 怒归怒,声音不高不低,没有引起任何弟子的侧目。 “若宗主有命,我必当追随菅暧长老,一同前去讨伐逆贼。” “确实,确实……” 菅暧长老点点头,刚顺着往下讲,赶紧卷回舌头。 “不不不,怎么扯到老夫身上了。”他叫苦道。 但他神智清明,忙将祸水转移,龇牙道:“无耻主意,无耻恶徒,这般作孽,也不怕短折而亡。吾等定要仔细追查原委,讨回一个公道。” “敢想敢做,却不敢留下受罚。哼~当真是无胆鼠辈。” “无胆鼠辈,本事不小,你说他们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 “我等光明磊落,可学不来这些无胆鼠辈的伎俩。” “啊呀~老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太璞长老对那些卑鄙伎俩知道多少,不妨讲讲嘛。” “空谈有何意义,不如待你我讨逆诛邪之际,再慢慢诉说也不迟呀。” “……” 两人越走越僻静,互相咒骂着蚩血盟,并且打起了机锋。 突然,太璞意识到了不对劲,“既藏于棺椁之中,怎会有人察觉宝物丢失,又怎能断定是蚩血盟犯下的恶事?”她眉头微蹙,像在极认真地思考。 然后将疑惑抛给菅暧长老,问道:“究竟哪位前辈惨遭不幸,连身后都不得安宁?蚩血盟与我湫言宗有何深仇大恨,以至于挖坟掘墓,难不成连遗骸都被挖掘出来鞭挞几下?” 那语气凄厉,令闻者伤心。 菅暧长老一时心烦意乱,脱口叹道:“衣冠冢而已,倒也还好。” 凡湫言宗弟子,辞世后归葬湫峪。 那里群麓环绕,峡谷包围。高耸的山峰,刺破苍穹的白云,衬得天池如镜,折射出澄澈而斑斓之景色。 景色自然举世无双,山峦峭拔,悬棺林立。 无论身份高低,皆不分尊卑贵贱。众生平等,如朝露,若飙尘,共填谷壑,永镇山河,彼此之间,何必再以世俗之心强行区分。 自古以来,飞升成仙视作蝉蜕,即脱离原初的肉体凡胎。若有弟子羽化得道,湫言宗依然会妥善保管其遗物,立上一个衣冠冢,好让后人借此悼念追慕一二。 可惜千百年来,成仙者寥寥无几。 而衣冠冢之所以是衣冠冢,并非因为什么兵解入道,跳脱三界之外。 逝者大都魂归故里罢了。 修行之人,平生所愿唯独修仙。或离家千万里、骨肉分离,或斩断俗欲、不敢留恋任何凡情,自以为心不乱,便能得长生。但临终时,方明内心无比思念故乡。 故乡,故乡,故去才知回想,一切皆可成痴念。 “丢了什么?” 太璞随意问道:“阿者可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