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是真笑了,却不是冲龙不凡微笑。 太璞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无礼举动。 即使有过短暂的失神,片刻之后,转而目光温柔,朝不远处的某人呼唤道:“哪里去呀?” 因受到拖累,她走得慢。 此时尚未走出秀与阁地界,此刻又人烟稀少。花香鸟语,蓝天白云,唯独两行雁阵,轻快地一鸣而过。 众弟子结束一天课业后,大多都各回各峰,继续艰苦奋斗。要么苦练符箓,要么尽心盘坐……总归都有正事忙。 听厌了蛤蟆咕呱声,现能在池畔紫葳树荫下,见到一位富有青春活力的英俊少年,着实让她心情愉悦,仿佛郁闷一扫而空。 “长,长老~” 连善略略吃惊,显得口舌磕巴。 小弟子原本闷头直走,贴着墙角路边,以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结果突然被点到了名,吓得眉头跳高。 他知守礼貌,觉得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又觉得不过去不合适,纠结了一个弹指间,便乖乖地拱手作揖。 毕竟,太璞长老淑雅温柔,自己没必要那么紧张。 连善深吸一口气,又暗自告诫要独当一面,要勇敢,不要脸红,不要哆嗦…… 他郑重地请安,“见过长老。” 太璞笑道:“怎么不找人帮你?” 见他小小的人儿,背负整整一箩筐的竹笋,不由好意询问一声。“长川偷懒,又让你一人拿笋换酒去了?” “没,没什么~这点小事,弟子能做的好。” 长川是“长”字辈弟子,连善是“连”字辈弟子,都是在太璞闭关期间,湫言宗选拔出来的弟子。从师徒传承上讲,连善拜入长川门下,而长川的师尊,正是若非真人。 连善性情腼腆,太璞常来秀与阁,自然清楚这孩子过于文静,不太爱讲话。 “别只顾你师父的酒,也要记得刻苦修行。”她语重心长,满怀长辈的慈祥呵护之意。 完全将那个龙不凡晾在一边。 “谢长老指点。” 连善垂首,挠头,咧嘴笑了几下,心底有点小开心。觉得长老可真好啊,还记得他这个普通弟子的名字,还主动关心他功课。真好啊,真有前辈风范。 可龙不凡笑不动了,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自作多情,而是警惕,警惕又有别的男人出现。这下,女长老不冲他笑了,竟然放肆地冲别的男人笑。可恶啊! 太璞哪会管他情绪,只与连善问道:“你师父人呢?” 连善恭敬答道:“师父在燕雀河畔垂钓。” 他也算从小生长在湫言宗。 当年连年天灾人祸,湫言宗弟子济弱扶危。长川跟随外出游历,在一座尸坑中捡到了襁褓中的他,索性带回交由山下某猎户夫妇抚养,偶然路过时,也会捎上点东西加以照顾。因见他天资还算不错,便让其参与十年一次的半规之试。 如此,结下了师徒情缘。 连善淳朴,答得一板一眼,眼睛明亮地眨着,微微一笑,“师父让我挖筐好笋,去找良机真人换几壶美酒。长老喜欢吃笋不?待我禀明师父,下次也给玄采峰送些,这很方便的。” “心意领啦。” 太璞莞尔,逗他道:“好笋自己留着吧,别亏待你师父没酒喝了。” “那好吧。” 连善心眼实,不疑亲切话语是假意谦让。 刚才瞧见了油腻的,正好偶遇清新自然之风,眼睛顿时舒服了不少。 太璞很欣慰,也很欣赏这份质朴的性情。 “听若飞真人提及过你们师徒二人,夸你勤勉,修为大有精进,更赞你担任典录时负责细心。如今让你专管秀与阁杂务琐事,他们几位老人家啊,十分放心呢。” 至少,不会给人添堵。 “谬,谬赞。弟子其实什么也没错~”他羞得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撇。 旁边的龙不凡十分不痛快,心底怒骂:“这个狗东西,装什么装!” “呸~坏他好事。” “长老正和他亲昵着呢,让你这个不长眼的卑贱人样来破坏。” 他暗忖,“不过……长老会不会是为了他,才同师兄说话的?是为了托付几句,让师兄日后多多关照他呀?” “但愿师兄不要误会什么。” 转念,龙不凡陶醉起来,又深深呼吸。 若非美人在侧,他胸口的怨气差点就要喷涌而出,并且假想他的呼吸都蕴藏着神奇威力,足以震慑“对手”,击败任何强大的敌人。 唯有两个无辜,不懂他的好。 龙不凡自由地畅想未来。 难料梦想成真一般,太璞当真为他开了金口。 “连善可曾认识此弟子?” “认识啊。”连善回道。 湫言宗“昭”字辈弟子,名为拜在秀与阁若非真人门下,实则充当杂役。连善想自己最近挺不容易的,还算这位“昭凡”师弟的半个师父呢。 “咿~昭凡师弟,你怎么还不去做功课?每日只须洒扫一个时辰即可,道友之间轮流,难道今日换值了?要先同我说明情况,报备后再做调整才好哦。” 连善沉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态度坦率而彬彬有礼,并无一丝不悦。想来他比较好说话,若真有意外,弟子们晚些补报,他也不太会去计较。 “记得这个时辰,应该轮到昭温了吧。” 太璞唇畔含笑而眉目淡淡,余光乜斜着,对备受冷落的龙不凡慈祥道:“方才这位年轻弟子向我诉苦,提及拜入师门后,只被布置些洒扫庭除的任务,无比劳累又学不到真本事。” 连善愣愣的“啊”了一声。 “见他言辞恳切凄婉,你多留意几下吧,看看可还有别的轻松工作。毕竟是刚入门的英才,不能委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