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太璞思绪乱哄哄。 第二回了,第二回陷入梦境无法自拔了。 遇湫渊之灵的那次,她梦回了某个故乡,挣扎着,逃窜着,不敢正视自己。 错误一点点积累,直至变质成为罪恶。妄图掩饰,越无法洗去满手血腥。 结果众叛亲离,都归她咎由自取。 利用别人的信任,撒了无数的谎,谎言生谎言,谎言无穷已。起先,还会解释,说服自。后来就疯了,自暴自弃,毫无顾忌,尽将一切阻碍全部扼杀。 那些想要揭穿她、勒索她的无耻小人,该死,统统该死。谁都不能恐吓她,嘲笑她、可怜她,谁都没有资格辱骂她。凭什么居高临下地批斗她,假惺惺地施舍几声叹息。凭什么? 她一遍遍尽力洗脱,告诉自己没有错:造成如今局面的,不止她犯错而已。 不敢面对,就得狠毒。 愿拉她回头的至交好友,因她斩首;誓要把她绳之以法的酷吏,因她车裂。 还有好多人,都没了,可其中绝大部分,并非她亲手所害。只是最终,所有的罪与罚,都算在她一人头上。 她是死水中的微澜,席卷成滚滚的惊涛骇浪,吞噬了太多生命。 一失足成千古恨,迟早会以巨大代价,偿还所有。 好可怕啊。这样的自己,非常可怕。 她也曾诛邪啖鬼,翻云覆雨间夺取三魂六魄,但从未这般癫狂、无情、卑鄙,像只嗜血的蚂蝗,被逼到绝境又跳不出去。 大概是惩罚,每次她都以死亡作为结束。 然后再开始,陷入循环。 她会带着上一次的记忆,可以进行弥补,可以躲避过失。 渐次修行,心明累尽,直至顿然明白。 并非不去伤害所有人才算圆满。要想走出困境,必须坚定一颗勇敢的心。勇敢承担,勇敢改正。思考耻辱,才能洗却耻辱。牢记错误,方能时刻警醒。 忍下一时之冲动,固然好;若忍不了,训斥也好,责打也罢,该受则受,该罚则罚,撕裂创伤,记住疼痛,总好过于下次再犯。 世人以为稚子天真无邪,岂料坏得单纯,善得愚蠢。 最开始,她仅仅无意间将玩伴弄得窒息假死,因为害怕被骂,因为两人闹嫌隙,或许还有其他,她明知对方还有呼吸,竟一时发昏,不作任何补救。 后来,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不归之路走得太远太远了…… 回想起来,太璞讪讪然,为“自己”的无耻与怯懦感到羞愧。 闭关修炼时,她渡过了这场劫难。出关后,莫名地再经历一遍。凭着血泪教训,摆渡至彼岸倒也轻松。 妙女子目的何在? 此事离奇古怪。 “意义何在?” 太璞心思暧昧,猜测妙女子并不无辜。 而进入第二个梦境,情况就变得不同了。 第一回是在闭关期间,第二回是在不久之前。经历第二回,却没有第一回的记忆。 那才是真正的重走人生之路。 渡过第一个梦境后,那个杀人如蓺的女奴,变幻成了残疾的王姬,以及笨拙的巫官,开始摸索着前进。 虚妄且真实,舜若之花盛开在空寂之野。 唯一相似的是,当两场梦醒,她会记起全部往事。 八十一年,所缺失的碎片之一。 该欢呼吗? 太璞心神渺茫。 她质疑,还会有更多的梦境?这类幻境传奇,当真是全部吗?为什么出关时就已被遗忘的故事,又苏醒回来了记忆? 从元婴期臻至太虚期,她究竟渡过了何种大劫,突破了哪般桎梏,又修行了哪些道法? 梦没有做完,很难受;做完了,内心依旧不痛快。 要不是现在是只乌鸦模样,太璞真想捏捏自己的脸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梦境终究梦境,沤珠槿艳,不必多怀。短暂的幻境而已,又能掉什么肉呢?流什么血呢? 如今,藏岚困局才最重要。 据她所知,阵法布以一十六支岁华婴烛。 融以燎原术,吞以混沌炁,阴阳之气相交,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死生为徒,复化神奇,足以孕育出两极之眸。 岁华婴烛由夭折婴儿所炼化,条件苛刻,必须自然夭折,生母分娩时难产即亡者最佳。 邪气,邪气,真邪气。 堂堂修仙宗门,五首之一竟然摆弄此类邪物,倘若消息泄露,唯恐遭受天下非议。 太璞难免替藏岚山捏一把汗。 独孤凡曾言:婴烛燃烧八八六十四天,待蜡油流尽,灭世大祸将至。 数了数,婴烛燃尽后的第三天,正逢山主大婚。 运气好的是,她与独孤凡还有时间改写结局。坏消息的是,由于她控制不住地沉睡入眠,已经白白浪费十余日。 按照时间推算, “一共八处,按照阴阳五行之理散落开来,考察两三地方,便作罢了吧。” 没得累死自己。 太璞抵达某处阵眼。 “仍是这样,都没有护卫守候左右。”她感到不可思议。 根本没有料想的邪气冲天,反而景象祥和。 四周该如何便如何,鸟语花香中透着寻常的平静。还看见三只兔子蹦跶到某支蜡烛边上,瞅来瞅去,竟敢把脸凑近,险些被赤火灼烧胡须。 火焰也很纯正,仔细一瞧,颜色似乎稍微浓重了几分。此外,并无别的不妥。以她的修为,都发现不了什么。 那么,或许是她找错地方了? 越想越有理。 依靠独孤凡推测,太璞再根据指点,几回合下来,却是连连扑了个空,她大呼郁闷。 跑了第四处,蜡烛模样相似,火焰随风摇曳,无论怎么也不会熄灭。她终于承认了,就是没有任何护卫。窍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