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至,宁静的四周被一阵悠远的钟声打破,三次钟声落下,一切归于寂静。
佛殿内佛音袅袅,细碎的灯烛晃动,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在正中,慈眉善目地俯视着芸芸众生。
跪在大殿中的杨淑妃和景逸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许久,景逸这侧传来动静,他缓缓睁开眼,宁静的黑眸似一潭深泉,悠远绵长。
一旁的母妃还在阂目祈祷,他慢慢起身后退几步吩咐侍从守在此处。
自己则撩袍踏出正殿,巡着朱红色的游廊,往寒山寺后院而去。
后院,几棵苍天古树高高挺立着直入云端,如今已过初秋,草木凋零,平添几分萧瑟凄凉。
而位于后院的一角,静谧优雅,红墙青瓦,菱格木窗大大地敞开着,传出一阵轻柔动听的讲学声。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一道稚嫩的童声打破余音,“先生,何谓天下为公?”
女郎媚眼温婉一笑,“欲明明德于天下,宽至天下,是为大同。”
......
景逸顺着声音望去,菱格木窗内,少女白纱遮面,掩盖住昔日秀丽的面庞,徒留下一双明媚的杏眼,眼尾带笑,目光清澈。
一袭淡紫色罗裙,长长的裙裾随着她的脚步淡淡飘动,一频一动之间,珠钗轻轻摇晃,细碎的光点围绕在她周身。
灵动,却又不失妩媚。
院外,景逸一袭月白锦袍,腰间一枚白玉龙纹祥云佩随着他的步伐在风中摇曳。
他跟随着少女踏出一步一步,目光久久停留少女身上,隔着红墙青瓦,雕花木窗,周遭的静谧让这一刻平添几分柔情。
她的一频一笑,温柔婉转。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柔和清脆,动听之极,景逸回想到她往日却是压着声音的,不由得唇角轻扬。
前世,她就这般模样出现在他跟前,他还记得那时的她天真灵动,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凝着他的眼神里能迸发出微光。
他却选择视若无睹。
而换了一身男装的她,是她伪装得太好,他竟没有察觉她的女儿身,还是前世的他为了权势地位,从一开始在心里就早已与她划清界线。
对她的付出从来都是冷眼相看,利用,欺瞒,只不过是为靠近那权势中心。
心里一旦有了隔阂,再难已修补。
直到最后那一刻,他目睹她双目猩红,原本澄澈透亮的眼底,那簇簇光在一点点消失,她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起来......
景逸久久地站在古树旁,直至太阳西斜,月白的身影随着光晕才消失在月亮门外。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伴随着几声稚嫩童声,“多谢先生......”
慕兮踏出朱红的门栏往敬修堂而去,却在一棵苍天古树旁猝然顿下脚步,目光所及之处几片枯黄的叶片上,一枚白玉龙纹祥云佩刺入眼底。
心底猛然一阵收紧,苦涩蔓延开来,她自嘲地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霞光漫天,回忆涌现,上一世,她和他的初见便是因此枚玉佩。
菊月热烈的日头下,一枚白玉佩被阳光直射得刺入眼底,慕兮一时好奇走近拾起,清凉的触感瞬间在掌心蔓延,精致的雕工,上好的羊脂白玉,龙纹祥云。
玉佩润滑而有光泽,一看便是此主人的旧物,甚至时常把玩着,若是不见,必然焦心。
慕兮在附近找寻一圈也未见有人影,便想着将玉佩送往大殿。
十五的大殿中人头攒动,慕兮只好高高拎起玉佩一端,站在人群中,希望它的主人能够瞧见。
许久,见无人前来相认,还引得诸多奇异的目光,慕兮便折身出了大殿,往殿前的月老树走去。
寒山寺闻名于上京城的除了是千年古刹,便是这株上千年的月老树,古树沧桑,叶已泛黄飘落了大半,而那树枝上密密的红绸却记载它的历史。
一些早已暗红凋零,仍有鲜艳的红绸持续系上,微风掠过,满树的红绸飘动。
古老苍劲的树根蔓延至寺院中,然古树旁,男子一袭白玉云纹锦袍,青丝束冠,身型修长,婆娑的光影映照在他身上,泛起灿灿金光。
不知不觉中,慕兮握紧着玉佩走近男子,一股莫名的声音告诉她,他会是这枚玉佩的主人,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涟漪。
男子似是察觉到什么,在慕兮距离他还有一丈的距离时侧身看来,他先是一愣,随机目光停留在她掌心的玉佩上,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唇角边始终噙着淡笑。
他眉目俊逸,慕兮饶是见过诸多的男子,也未曾见过有他这样漂亮的男子,从他眼中仿佛能看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姑娘?”男子嗓音清冷,却纯粹。
慕兮慌忙地垂下眼睫,她感受着自己内心从未有过的心跳声,缓了片刻,才幽幽道,“敢问这枚玉佩可是公子的?”
白皙粉嫩的掌心托起玉佩,递到男子跟前,掌心似有似无地感受到他轻柔的呼吸,温热的气流一阵阵拂过指尖。
“的确是在下的。”男子笑,伸手便想拿过玉佩。
慕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