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雨只说陆微言会在午膳过后移步对面成衣店,却没言明究竟是几时几刻。
孟清也换上了乔时雨备好的衣裳,一袭青衣,不显奢华,倒也与她将要扮作的下堂妇身份相称。
为显逼真,孟清也特地将发髻弄乱,在双颊处抹上尘灰,衣衫浸水,拿剪子刮出些缺口来。总之是怎么凄惨她便如何做。
她又向店家要了些胡葱,勾得双眼流出些泪来,眼尾泛红,可怜得很。
铜镜中,孟清也发丝凌乱,随意披散,灰头土脸,泪痕清晰可见。
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为保万无一失,方至午时,孟清也便出了客栈门,蹲在对面的成衣门口,等待陆微言的到来。
虽召来了成衣铺伙计的白眼,但听孟清也一番哭诉,亦不好再发作。
毕竟人家都这么惨了,只要没妨碍到客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何必雪上加霜呢。
孟清也心中窃喜,看来苦肉计这一招,还真有点用处。
青衫单薄,孟清也没待多久,便泛起冷意,她四处张望了一番,街市上来往的人少了许多,应是各回了各家用午膳。
她低垂着头,以手点地打发时间。
耳侧忽传来软履踏上石阶之音,孟清也下意识仰头,上方姑娘投来探究目光,两相对视。
这便是是陆微言吗?
日光映照在她脸颊之上,恰似一层白净的微芒,更显其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她的脖颈之间围着厚实银白色毛皮袄子,不让冷风半分沾染,下袍是桃粉流苏裙,粉白相衬,白里透红。
在她身后恭敬站立着两名梳着双髻的丫头,穿着打扮,与裴王府别无二致。
孟清也愈发笃定她便是陆微言。
“刁民,还不闪开。”
孟清也还未来得及反应,陆微言身后侍女便厉声呵斥。
陆微言微微皱眉,“采薇,勿多言。”
那名唤采薇的侍女立刻噤声。
孟清也拿不准陆微言的脾性,有些僵硬的起身,蹒跚移步至稍远些的地方。
她原本所待之地,本也没有挡路。
“姑娘,我代采薇向你道歉。她无心之言,你莫放在心上。”
“小姐,你何须……”采薇小声抱怨。
陆微言眼神瞬间凌厉,采薇便失了声。
孟清也目睹全程,对陆微言愈发好奇。外表柔弱,可这性子却刚强,她会因陌生女子的三言两语便生出怜悯之心吗?
“这位贵人,是我不好,我……我这便走,不给贵人添堵。”
孟清也以退为进,装起了可怜,作势起身便要离开。
“这还差不多。”
还未等陆微言说什么,她身后的采薇便已先出声。
陆微言:“采薇!”
她话刚落,就引起了止不住的咳嗽,稍稍稳住些,便对孟清也道:“姑娘不必为我让道,这路本又不归我所有,怎好行那霸道欺人之事。”
孟清也将目光移到陆微言身上,近处细看,才发觉她的面容,白得有些吓人,不仅如此,唇色也浅,像是生了重病。
怪不得听她方才说话,孟清也便觉声音像是有气无力,本以为是温柔细语,原来还真是身子虚弱的缘故。
虽显病弱之态,却有弱柳扶风之姿,惹人怜爱。
“多谢,多谢……”孟清也一手捂住双眸,话里染上了委屈哭腔,让人不免心生怜悯,忍不住想听其诉说凄惨。
果然,孟清也这欲言又止的话刚落,那边陆微言又蹙起了眉头,塞北城少有乞儿,百姓算得上是安居,而观眼前这姑娘,薄衣褴褛,发髻凌乱,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姑娘,你……罢了,采薇,将银袋给我。”
采薇一脸不情愿的将系在腰间的银袋递给陆微言。
陆微言伸手接过,从中掏出了几锭银子,朝孟清也温柔一笑,“姑娘,天冷,拿去换身厚衣服。”
孟清也连忙推辞,她要的可不是银子。
“小姐一番好心,你还不领情?”
采薇终究是忍不住怒气。
“住嘴!往日我便是这么叫你规矩的吗?同为女子,不伸出援手也就罢了,你这般挖苦,轻视她,便有道理吗?”
陆微言加重了些语气,又引起了咳声。止不住咳,眼尾已染上湿意,鼻尖泛红,好似下一秒便没了生机。
采薇脸上白一阵的红一阵,可思及陆微言的病,手忙脚乱的掏出药,小心递给陆微言,“小姐,奴婢知错了。”
陆微言没接,任由自己生抗过这阵,待呼吸渐渐平缓后,朝孟清也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姑娘,让你见笑了,还有这银子你便收下吧,你也看见了我这副模样,就当是为我积福,好吗?”
孟清也怔愣在原地,陆微言实在是太过温柔,好到孟清也不忍再骗她。
“贵人,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孟清也伸出缩在衣袖中取暖的手,僵硬的从陆微言手中接过银子,指尖微颤。
银锭生冷,孟清也抓住手心,却觉暖意融融,她心中涌出浓浓愧意,苦肉计自是攻心为上,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