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苦衷若何,他都无法为自己辩解。
孟元知与之对视,对面之人眼神真挚,不似作假。
孟元知深深的叹了口气,似是想让眼前的年轻人知难而退,“书房失窃,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今日就算你能踏出这书房,也无法逃出塞北。”
“事在人为,死又何惧。”
沈如琢不疾不徐道。他长身玉立,虽着伙计服饰,墨发利落挽起,可却难掩俊秀风姿,目光明亮似寒星,势不可挡。
“你这勇气,我从前也有。”
孟元知留下这意味不明的话,便抱臂侧身相让。
他决定放沈如琢离开。不为别的,只为孟清也。
“我助你,你回皇城后,庇佑我儿。可好?”
孟元知语气颤抖,这世上,除女儿孟清也,再无让他眷恋的人或物,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孟清也的面容,他的记忆已模糊了,寄往皇城的家书,虽久未收到回信,可儿寒乎,欲食乎,却在心中时时惦念。
他被裴青烈所控制,坏事做尽,早已失了文臣风骨,从前傲气被折尽,仅余一具枯骨,为在京的女儿编织美梦。
孟清也始终被蒙在鼓里,家书每年如期而至,她未曾怀疑,爹娘已遭逢大难。
孟元知几乎是祈求,声音嘶哑,并不悦耳,沈如琢却觉这是此间最为难得之音,父母之心,何其难求。
孟元知从前为至亲血缘委身恶人,作恶多端,如今卑躬屈膝,为儿求一个良端,与沈如琢的父亲,是何其的相似。
“我答应你。”
沈如琢目光灼灼。
“好,好,好。”面具下,烈火灼烧过的脸崎岖不平,孟元知试图牵动嘴角,却只能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疤痕四处,面目狰狞,他无颜再见孟清也。
沈如琢微微颔首,拱手朝孟元知行了一礼,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意味,或许,只有沈如琢一人知晓。
他未告诉孟元知,孟清也亦来到塞北,或许她此刻便在距离这间书房几里外的前院正厅里。
父女相见,本是一桩成人之美的好事,沈如琢知晓事情真相,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孟清也如何能承受得起这份痛苦,孟元知又该何等的愧疚难当来面对自己的女儿。
所以他自作主张,顺着乔时雨的安排,瞒着孟清也,瞒着孟元知,企图当做一切都未发生一般。
他于心不安,却不忍,心中矛盾,纠结,折磨。
他离了书房。
照着地图原路返回,却在花园小径的拱门处正面撞上了步履匆匆的孟清也。
与她分别这几日,沈如琢难辞思恋,有时攥着她的手帕,偷嗅芬芳,一角“清”字,不知被修长指尖来回摩挲过几回,却总是觉得不够,恨不得与之在梦中相见。
可他大抵是有罪孽在身,无论安眠与否,总是无法抓住梦中残影,绮丽似幻,明知是假,仍自甘沉溺。
入骨相思知不知。沈如琢盼着再见,可此刻,孟清也额间汗珠清晰,滴滴入心,发丝微扬,凌乱不堪,似是极为慌乱,与他对视一眼,目光由呆滞,再到不胜欢喜,眼中微芒,刺痛沈如琢的心。
他未动,而孟清也加快脚步,身后阿蕊已跟不上。
“沈……沈如琢。”
孟清也双手攀上他的肩,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还好你没事。”
“嗯,没事。”
沈如琢不知该如何面对孟清也,那双眼睛太过澄澈纯净,他的隐瞒,谎言,似乎无处遁形。
不该这么快,孟清也心心念念,一心寻找的至亲就在身后的书房内,隔得如此近,只需他开口,亲人便可相见。
沈如琢微抿着唇,心绪复杂,什么叫恶人,什么叫善人,他已分不清,孟元知在塞北苟延残喘,苦苦支撑,只为隐瞒孟清也,不叫她知晓这世间险恶,让她开心,顺遂的长大。
可孟清也呢,沈如琢犹豫得便是,她是个独立的个体,她合该知晓这一切,既已发生,便要承受她该承受的,美梦易碎,活在欺骗之中,哪怕安宁,可这真的是孟清也想要的吗?
很难再冷静。沈如琢凝视孟清也许久,久到孟清也都已发觉不对。
“你……你怎么了?”
停下来后,热汗渐渐冷却,经风一吹,额间,颈间的黏腻处冷意更甚,她不禁瑟缩,对上沈如琢那幽深如寒潭的目光,不仅身冷,心也冷。
“无事。我们走吧。”
裴青烈的书房外终究不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他大力牵起孟清也的手,不容她放开。
孟清也来不及与阿蕊告别,便被沈如琢拉着离开,她回头好几次,阿蕊孤零零的站在石板路上,形单影只。
她高声呼喊。
“阿蕊,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