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凭无据,就给我的姌姌扣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江老爷是否也得给我沈府一个说法?”沈澈不怒自威,言语间掷地有声,将宾客们的低声嘲讽盖了过去。
他故意用了她的乳名,说罢偷瞄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其脸色与方才并无二致,不觉有些无趣。
今日宴席上所谓的勋贵也不过是淮阳当地的小官,门槛最高的不过是平日拿了江淮不少好处的伯爵乡绅,而沈家却是地地道道的侯门贵胄,众人见这个小侯爷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偏袒这位素来声名不好的江家女,就算此刻有再多的秽言,也老实闭了嘴。
这一幕落在江梦的眼中,让她有些不可思议,自今年入春以来,江赭明明一直心心念念着叶清远,整颗心都被蛊的五迷三道,怎的今日却莫名跟这沈澈暧昧了起来,日日与她腻在一起的自己却分毫不知。
虽然江梦跟这小侯爷也没有过交集,但在母亲为自己的苦心谋划下,心里俨然已经将这沈澈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夫君,而此刻二人亲昵的举止,让江梦心中突然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
她强忍心中酸涩,将火气发泄至地上的冬菊,咬牙道:“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我姐姐和叶公子有染,拿出来,若是有半句虚言,毁我姐姐清白,家法伺候。”
外人一向知道,江家的嫡庶姐妹关系融洽,如今见江家庶妹对于姐姐一事,言语间多有不平,便更加觉得这个江梦是个睦亲良善之人。
冬菊被江梦突然的呵斥吓了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掺半分虚假,小姐厢房内有多封与那叶公子平日里往来的信件,就在案几下的最后一格抽屉里,老爷若想看,可让人去取。”
江淮呼出一口浊气,稳了稳心神,低声吩咐旁边的小厮道:“去拿。”
此刻角落的叶清远终于坐不住,几欲起身,想去阻止那小厮,但他望着牵着手的二人,心中醋意阵阵翻涌,双脚又有些迟疑。
难道她在上一世就背着自己与沈澈有染?不可能,若是有染,她怎会孤注一掷卷了嫁妆,只带了个丫鬟就踏进了他的那处破宅。
可为何此刻的二人看起来,亲密之态却是那样自然。
一切都乱了。
叶清远迟疑间,那小厮便揣着一摞厚厚的信笺踏了进来。
江赭见状,细眉紧皱,神情焦灼,挣开了沈澈的手,提裙冲到了那小厮面前,故作惊诧的将一封封信展开在自己面前。
席间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脸上仿佛期待着江赭的谎言被拆穿。
李氏眼疾手快的从地上捡起了一封被江赭散落的信件,粗略的扫视了一眼,确认是江赭与那叶清远私下往来的信件后,这才安心的交到了江淮的手中。
在江淮读信的间隙,李氏失望的朝江赭摇头道:“姌姌,母亲平日就是太过骄纵你了,如今你已是及笄之年,不但负了你爹爹对你的厚望,也负了小侯爷对你的一片痴情,做出这等丑事,让你爹爹以后在亲朋面前还有何颜面可言!”李氏顿了顿,继而吐出了那句似是预备了好久的话,“若是你的母亲泉下有知,必要在你午夜梦回,痛斥于你!”
听到此话的江淮慢慢合上了手中的那封情诗,盛怒之下的他一反常态的平静。
只见他缓缓走到跪在地的江赭面前,当着众亲朋的面,神色凝重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江家却在长女的及笄之礼上出了这等颜面扫地之事,我江淮必要当众教女,来人,”江淮面色一沉,狠心令道:“上家法。”
众人听罢,无不唏嘘。
江淮能够将家业做的富可敌国,与江家严苛的家法脱不了干系,他常道:“江家役,如兄弟。”活干的漂亮,可受与江家人一样的食禄,活干砸了,也要同江家人般受家法处置。
传言虽是如此,但这家法却从未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可如今,江赭私通外男之事,在宴席上弄得人尽皆知,若是再这样不了了之,怕是对江家的声誉有毁,很大程度上,会失去以往与江家有密切贸易往来的老客户。
所以,此番当众教女,不止为了教训这顽劣的江赭,更是为了挽回江家的颜面。
他最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女儿,愤懑的将头扭向了一边。
江赭跪坐在地上,抬眸望向江淮的瞬间,眸中的泪花再也收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打在了地上那一封封毁她清白的情诗上。
上一世的委屈,在此刻从她的灵魂深处抽丝出来,编织成一幅巨大的悲痛,让她压抑的哭泣着,“父亲这些年,只顾着江家的产业,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委身结交权贵,卑微岂好,不仅轻贱自己,还轻贱自己的女儿,不惜为脱商籍,未经我的意愿,就与淮阳侯府定了婚约。”
她极力的想要克制,可越是克制,眼泪越是汹涌,“我们虽为商籍,但赚的每一分钱,都堂堂正正,商籍又如何?比起脱商籍一事,父亲可曾真正的了解过,在母亲死后的这些年里,女儿在这苦深的宅院里,到底过的怎样的日子?”
上一世,江赭对自己在及笄之礼上气的父亲呕血这件事,心中是有愧的,可在叶宅的那三年里,在那些孤独寂寥的日夜里,她逐渐明白,自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