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她居然还在为自己担心。
江赭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花扑簌簌的顺着手背滚了下来,无声而汹涌。
她想要回应,但又不想让对方听见哭腔,只能先尽量平复,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激动,善解人意的暖笑道:“小姐不必伤怀,明月这两年假作男儿藏身于补阴阁中,我会些拳脚,一般人欺不了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食了些毁容貌的药草,竟将眼睛也伤了,不过小姐放心,等我弃食了那些汤药,视力和容貌都会慢慢恢复,到时候再好好看看小姐如今的样子。明月眼睛虽坏了,但只要让我熟悉下环境,平日里还是能伺候小姐起居的,不会因眼疾而变成小姐的累赘。”
她声音细润,小心的解释着,仿佛怕自己有眼疾,好不容易来为自己赎身的江赭又要弃她而去。
江赭胡乱的在身上抹了抹手背的泪痕,确定没了湿意之后,才敢握住了明月那只冰凉的手。
她怎会不知,这短短的几句话里,藏了多少不愿为人所知的痛苦,这烟柳之地怎会是她装装样子就能躲过屈辱的地方,那毁容的药草又岂是她说的那般,说食便食,说弃便弃?
怕是这男儿的装扮不是她刻意为之,而是在那怡春坊吃够折磨后,才被人赶到了这补阴阁,做些扫洒的活计。
若一个人没有历经过苦楚,再遇故人时,怕是早抑制不住的扑到对方怀里嚎啕哭泣了,哪会这般如此隐忍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再没有人比江赭更能懂得这份克制背后的凄凉,那是人在绝境时自我保护的方式。
江赭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心疼,攥着对方的手道:“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换我来伺候你。”
主仆二人的重逢让此刻的气氛有些沉闷,被佯装感动的吕子期打破,他略带轻松的口吻朝明月道:“姑娘不必黯然神伤,我吕家乃北方神医世家,父亲是太医院的主事,祖父的牌位至今供奉在京城的华佗庙中,我太祖奶……”
还未说完,臀上便吃了沈澈一脚,他抱臂而立,不耐道:“说重点。”
吕子期这才郑重其事道:“只要姑娘不是先天的眼疾,就有救。”言罢,意犹未尽的转头向裴济质问道:“快给明月姑娘占一卦,瞧瞧这眼疾何时能好,我的江妹妹也好早日抒怀。”
一旁闭目凝神的裴济架不住吕子期的软磨硬泡,不情愿的掐指摇起了挂。
明月虽然遮了目,却能通过呼吸声辨别所有人的方位,她准确无误的将脸转向了裴济所在的方向,带着些不好意思道:“我常听人说起,不问八字便能起卦者,非仙即圣,今日得见,果然传言不虚。”
裴济的挂起到一半,瞳孔一震,手中的罗盘被他猛地掐住,停下了手中的推演。
被吕子期催促了一句,这才低头哑声道:“姑娘的命盘中带了一味明目的药引,想必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重见光明。”
屋内众人终于有了片刻的欢喜,只有角落的裴济,仍迟迟缓不过神。
……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被大地吞没,数九寒天中,因积雪而结冰的地面被马车的车轮压过后,碎了一地冰渣。
马车顺利停在江宅的偏门,江赭挽着明月的手臂小心扶她下了车,正要进门,却被身后跟来的沈澈喊住。
方才上路前,沈澈邀她同坐一辆马车,却被她以还未出阁为由婉言拒绝,没成想这家伙又不辞辛苦的追上来,怕是有话要对她说。
江赭停下脚步,见他从马车上撩袍跃下,踏着雪化后的泥污,朝自己大步走来。
冷风削骨,只着了件薄裰的他,被冻的吸了吸鼻,脸上却还是那副傲慢的神情。
“小侯爷还有何事?”江赭将寒暄省掉,干脆利落的问道。
沈澈活到现在,头一次觉得父亲给自己取的怀川二字如此悦耳,可此刻落入耳中的“小侯爷”三个字又让他有些失落。
面对江赭直白的问题又让他有些迟疑。
他扪心自问,到底有何事,竟让他大老远的从怡春坊跨了半个淮阳追她至江宅门前,一时竟有些哑然。
若说顺路,江宅在西城,那淮阳侯府却在东城,若说刻意相送,对于相识不久的二人来说,岂不显得自己过于廉价?
几番迟疑后,干脆冷脸道:“江赭,我们既达成了交易,往后你的一切行径都要考虑到我淮阳侯府的脸面,像怡春坊那种地方,往后还是少去的好。”
他故意摆起臭架子,哪怕这个丫头临走前与自己顶几句嘴也比默默离开要强,意料之外的是,江赭听罢居然乖顺的点头道:“小侯爷说的是,江赭以后会谨言慎行。”
不知怎的,此话让沈澈更有些意犹未尽,而且多了些难以言喻的生分。
不过,二人本就是初识,又何来生分一说。
眼看对方就要离去,沈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在她转身之际,顺手拔下了她束发的梨花簪。
那玉簪似晨时的飞雪般入手冰凉,沈澈的掌心却霎时灼热起来。
他看她的青丝如瀑般倾泻开来,原本如羊脂的肌肤被乌发衬的更加白透。
江赭眸中虽有微愠,但前世刻在骨子里的仪态却不减分毫,她微微蹙眉道:“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