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熙出了書房後,迎面而來的即是藍綪,藍熙則見她焦急上前,滿腹擔憂不言而喻,一擺平時叱吒商場女強人般之形象──由此可見,她實是真切關心著自己的,從而聞她焦心發話句:
「熙熙,」這是她總喚她的小名,自小至大從未變過,而今聽起,卻感至其中有抹不同以往的溫煦,「剛剛背上的傷還好嗎?」說及此,她試圖以著一米七五的高個,攙扶藍熙一米八六之軀,雖有些窒礙,但也不無可能,「走吧,我們去房間幫你擦藥先。」語畢,藍熙感動之餘,僅能以簡短一聲感謝以示回應:
「謝謝,」她頓了頓,從而將己身略傾於藍綪之軀,方才已然結實挨了這麼多下,背上知覺早是麻木,更不用說那火辣辣般地疼,估計等會上藥時才會繼而發作,而藍綪已然看出,方才於眾人眼前的藍熙,不過是礙於面子,硬撐罷,深嘆口氣後,再而吐出了句:
「……謝謝姊姊。」聞言,藍綪穩然承接著藍熙,同時一掃其盡失血色之顏,不同於方才大廳中的神態自若,懂得示弱些,從而一應:
「不謝,」她復而嘆氣,心想老爺子這次實是動怒了,下手這般狠絕,可藍熙到底還是個女孩子,終究做的有些過了,「你只要好好的,就算是給我最大的回報了。」而藍熙這傻孩子,從小到大性格就是這樣地佞,小的時候有自己護著,倒沒出些什麼事,前陣子她則因故搬出本家,這下沒法時刻於眼皮子底下安著,結果現在出事了,且一出即是大事,估計這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小妮子,也著實嚇壞了──
更沒想到藍天岳會選擇於眾目睽睽之下,重罰於她。
於藍綪默然思索之際,她穩然攙扶藍熙上了三樓,猶記直走到底右轉第三間,即為藍熙先前所住臥房,因著家中本就有著傭人定時整理,以至於縱使藍熙搬離多時,房中依然維持著離開前的原樣,藍綪從而先行讓藍熙穩然趴於床上,再而鎖門後,這才讓她將白色襯衫脫下。
只見上頭原有之紅痕,因次次狠然擊打下,漸趨深紫,原是白淨的背上,此時遍布怵目驚心之痕,藍綪底心不住一糾,依循先前記憶,尋至房內床頭櫃中間抽屜,長年備著的藥膏,坐定床沿,凝著藍熙撇過頭去試圖不看向自己之態──
她打從底心心疼這個姪女,因著不健康的家庭關係,導致長期的自我壓抑,和年幼時即深刻體會至的親情冷漠──
縱使有著她和藍楚楓的關心,可到底不是親生父母,親生父母這般對待她的方式──一個是全然的冷漠,一個卻是步步緊逼至無法喘息,兩者的極端於同一空間中不斷來回拉扯,在這樣家庭環境生活下的孩子,不被逼瘋才怪。
藍綪先行將膏藥擠於粗柄棉花棒上,隨之小心翼翼地抹於傷口,同時盡聽藍熙因膏藥觸碰至傷口後引發劇疼至陣陣不斷的抽氣聲,心如刀鋸。
可又有些什麼辦法呢?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談過往,又有何用?
上完藥後,藍綪於一旁衣櫥中找了件薄毯,先行覆於藍熙下半身,從而啟唇:
「我等等會跟爺爺說你就不下去吃飯了,」估計歷經這一打,也沒了多少食慾,但到底還是吃些東西補充體力的,於是接續句:「不過我還是會先端飯上來給你。」聞言,藍熙這才扭過頭來,一瞬不移地凝著藍綪,不知為何地默了片刻,從而頷首附和,不忘再次一謝,藍綪卻是抽起張紙巾,疼惜地拭去她額上因方才擦藥時致使的薄汗,又道:
「你這是何苦呢?」她知道,藍熙此番之舉,不過是為了逼迫藍卓回趟藍家,縱使她也明瞭藍卓同慕容青陽是一對的事實,不知從何時起即是如此,但是更不為人知的是──
她全然不知,藍熙同時也於暗地裡計畫著,試圖藉此事件搞垮慕容家。
聽畢藍綪此句提問,藍熙復是陷入片沉寂,一句話也不再說──
她知道而今的她選擇了這個選擇,十足傷己,可為了拚命摧毀掉造成現下所有的「罪魁禍首」,那麼這個選擇,是值得她如此去做的。
縱使這次行動,貌似是失敗了。
可不管再來幾次,她終有一天,定會將這些仇恨,狠然由他們身上,一個個討回!
藍綪絲毫不知藍熙此時心中所想,語重心長般如是道:
「你啊,」她轉而輕觸著藍熙因發汗而微濕的髮,舉止裡的疼惜不言而喻,「有的時候就是太衝了,做事沒考慮到後果。」她當然不會說藍卓這樣的教育方式是對的,但也是因著「藍卓」的存在,當年拚命爭取的一切,致使藍家幾名後輩的幸福,得以受到全然的保障,不至於至家族革命的程度──
以獨自的犧牲換回這一切,所有藍家晚輩皆謹記於心,以至於藍卓這樣隨心所欲的教育方式,其他人也愛莫能助,她能幫多少算是多少,至少不讓藍熙感至自己終是孤獨一人的無措感──
她身邊,到底還是有著疼愛她的姑姑和堂哥的。
藍綪轉而瞥了眼身側玻璃窗外的碧空如洗,底心的慨嘆,終是道不盡的苟延殘喘。
「叩叩叩──」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藍綪這才止住手邊動作,起身開門,則見方素雅滿副忐忑地雙手交疊,見是藍綪開了門,旋是啟唇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