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至周身的微晃,及那不斷響於耳畔,規律地一如緩行之腳步聲,致使方若彤終是下意識地睜眼,第一時間以為是地震,正要扭身踩踏地板之際,抬首一瞧──卻見張復是被驀然放大數倍的劍眉星目、鼻如懸膽,此時其唇若抹朱,好似昨晚喝醉之事不復存在般,整人豐神俊朗、翩若驚鴻,可面顏上些許暈紅,纏旋於舉止間若有似無之酒氣,則在在道明了其人昨晚,的確是喝醉了的事實。
見懷中人方清醒,那人──也就是喬一澐,並未作聲,更是緊抱著方若彤,一轉身便將其置於床沿,示意休息,方若彤同時下意識地環顧四周,這才發覺自己仍位處其房間──
估計是喬一澐早些起了,望她仍睡於床側地板,以至於準備抱她至床上休息,卻不料途中自己卻醒了。
思及此,方若彤這才倏然憶起昨夜喬一澐發著燒的事實,穩然坐定床沿後,同時見身前人退了些身,從而不緩不慢地蹲於自己身前一步之遙之處,映於身後不知何時已然拉開窗簾之落地窗外,透入的絲縷暖陽下,方若彤倒覺身前人,多了些不同於兩人初次見面時,其於清冷月光下,道不明的內蓄和沉穩,再而輕啟著唇一問:
「你身體還好嗎?」她邊說邊自顧自地抬手,覆上其額,於確認彼此體溫相差不大後,則鬆了口氣,卻始終未覺喬一澐之面龐,雖一如既往沉靜,可其雙瞳底的欣悅,卻是前所未有的明徹──原來昨晚的自己竟然還發燒了,這他倒真沒印象,可方才起來走動並無大礙,身體其他部位未覺任何疼痛,難怪前些天肢體有些痠疼,他全然沒放在心上,這會想來發個燒也就沒事了,從而開口應道:
「沒事。」一語落下,他便見方若彤似是有些後知後覺地抽手,覺察自己此時之應實是有些過了,加諸兩人昨晚又是初次共處一室──縱使其中一人並無清醒意識,正發著燒,依舊不自覺地面露羞赧,微俯著首,默了會穩下氣息後,這才又開口一句:
「那沒事的話,」她抬首望他,則見身前人一瞬不移地沉著凝視自己,頓是燒紅著臉,復是穩著氣地繼而說道:「我先走了。」隨之一瞥左方牆上鐘面,原來這才早上六點整,離上學底限之七點半,尚有點時間──
她得先回家換套衣服,可以的話,或許還能順便沖個澡。
思及此,方若彤即刻起身便試圖離去,卻不料一把便被眼前同樣順勢起身的喬一澐,眼明手快地攫住右手前臂,方若彤瞬感一陣吃疼地迅速抽手,置於胸前,似是被嚇得不輕,見狀,喬一澐不由自主一愣,就連做出此應的方若彤,也被自己此時有些過激的反應弄得不知所措,這才憶起昨晚其手臂,的確於偕孫然偑搬運喬一澐的過程中,大意地同牆面之洗石子相互摩擦,導致些許破皮與紅腫,礙於昨日情況急迫,喬一澐又發著燒,她僅於摩擦至的當下,吃疼了會,而後便漸忘,可這一大早的她頭腦仍尚未清醒,也就全然忘了這回事,以至於喬一澐這般一碰,記憶倒是如風捲浪般激起千層水花於一剎間湧來,再而憶起。
於是,方若彤即要開口解釋之際,卻見喬一澐驀然臉色一沉,周身氛圍漸趨凝寂,致使她一個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時,見他緩然移開視線,不再望她,僅是穩然落下了句,語氣卻是不同以往的沉悶:
「等等,」他一頓,「吃早餐。」語畢即轉身離開了房間──那樣子,倒看起來像是因著些什麼不可抗力之由,無能為力致使的洩氣般。
方若彤同時憶起了先前那晚他所曾說過的──他不會再逼迫她全然訴說任何有關內心方面的話語,估計他到底是不想給她任何壓力的──
等等她得找個理由同他解釋清楚──一個既不傷害他,又能不讓他起疑的方式。
思及此,方若彤索性不再多想,從而進了浴室盥洗,這才察覺喬一澐公寓內的環境,幾乎還是保持地像是上次方來時那樣整潔──
他究竟是怎麼維持得這麼好的?難不成每天都會有人過來幫忙打掃?
還是說……到底他閒閒沒事不去上學,就是在家打掃?
於是帶著這般疑惑,方若彤整理一番儀容後再而步出房間,方要前往客廳之際,一旁廚房卻傳來股香氣,致使方若彤轉而走向那兒,則見喬一澐一如上次那般,厚實的背影下,卻是有著令人驚嘆的廚藝,從而走近,不同上次那般小心翼翼,倒是直走至其身側,緩聲詢問道:
「需要幫忙嗎?」此語一落,喬一澐連頭也沒抬地緊盯眼前鍋中已然半熟的雞蛋,頓了會這才一應:
「……吐司。」聞言,便見一旁的兩台烤吐司機,皆運行著,方若彤一頷首便同上次那般,邊蹲下身邊開啟下方櫃門以利尋找小盤子,準備放取等會即會烤好的吐司,可東尋西望,卻始終不見小盤子的蹤跡──她記得上次拿取大盤子時,小盤子貌似就放置在其一側的,怎麼而今這會就找不著了?
於是打算起身詢問喬一澐之際,方退身卻意料外地撞進個厚實的懷中,從而感至其規律之心跳,和輕淺的呼吸聲,不偏不倚由耳畔傳來,漫於四方之專屬其身的青草香,和驀然拉近的距離,致使方若彤意識終是清醒了過來,各式感觀皆被放大數倍,再而聞身後人沉聲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