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一,辰时,宫中华重殿,女皇“开笔书福”典。
程君辞拢着赤罗朝服的袖子,寒风吹得人有些瑟瑟。她跟在文官一列,踏着石砖闷头向前走,吸了吸气,鼻腔充斥着冬日的冷意。
“所以女主是当今女皇夏谨砚,男主是个小将军..….他今天在么?”她顶着三梁冠,小幅度左右探看。
脑中系统冰冷又极肖人声的女声答道:「他三年前受俘北疆,现在还未还朝,应该还有四五个月。」
“看来我来的挺早。”见前面人停下脚步,程君辞也安安静静与一众文官候在殿外,她抬首望着红艳艳的宫墙,“年关将至却身在异乡受辱,心上人当他死了还风光为帝,这小可怜男主。”
她这次的身份是翰林学士,本职事官将将五品,也够来参典拜贺的。
系统:「你的任务就是维持男主的惨痛曲折,但也要保护他前中期的安危,直至这部分主线结束。」
当今时代,穿书已经是一种职业。不过摇身一变成为女主的活很少会给程君辞,她一般也就混个女三四五,任务是与其中一些重要人物互动,使其经历和行为合理,防止人物的扁平化。
简言之,给小说润色的。
一部小说经她们这些任务者亲历润色,出彩的人物就会更多,情节更合理,情绪更充沛,也就摇身一变成为佳作。
虐恋嘛,男主还朝后,必定不得女皇全心信任。三年阴影,又遭打压,二人两相猜忌亏欠,中间就需要各种事件添火。无论是戏剧化的被构陷还是柳暗花明施以援手的贵人,确实需要那么几个角色推手。
不过也是真压榨,起码两三个人的活交给她一个人来干。程君辞腹诽。
钟鼓声鸣,殿门缓缓打开,出来几个礼官念着冗长的礼词。
“让他惨,又得护着,不能让别人一不小心把他弄死,合着好人恶人都我做了。”程君辞默默吐槽道,“刚从上个现言本穿来古代就舞权弄势,你们也不怕我忘了该怎么弯腰行礼。”
「还有几个月,够你适应了。」系统的女声半像真人半机械,程君辞选择这个声线是认为有种人工智能的高级感,像未来电影,缺点是有时候又显得不太近人情,没什么幽默感。
「努力升官吧,对后面情节有助。」
“行,反正跟男主有纠葛重头戏的是女皇,我估计这回也是待个几年就能撤了。”程君辞依着系统的提示词拜贺几句,数着官职排位入座,果然是不大起眼的位置。
寺人躬身规规矩矩把金云绢料和丹砂摆好,一身明皇凤袍的女皇立在最上头,笑吟吟同两侧重臣说话。
程君辞轻飘飘瞧了一眼,喝了一口茶,又瞧一眼。
“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呢?”
系统检索片刻,提醒道:「这本小说是你上上个世界同个作者写的姊妹篇,没有更换大背景。」
“!”程君辞有了点印象。
上上个世界,她与皇帝同为敬懿皇后所出,是冠盖满京的长公主。为了铺垫反派权宦宁山清的升官路,是与人几番来往取得信任又结盟谋事,把那不卑不亢又有点闷的寺人弄到自己身边栽培了几年,互生信赖。
等那人有了足够站稳脚跟的心机和权势,“昭珏公主”就完成任务暴毙仙逝了。
这个女皇名字耳熟,应当是那个皇帝在宫中的某个小皇女,具体第几个,又因何脱颖而出,程君辞向来只干自己份内事,确实是没什么印象。
程君辞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女皇正提袖书“福”字,锦衣衮服,云鬓朱颜,看着当有二十岁左右。
“她都长这么大了啊。”程君辞很老成地叹出这一句。
「你上个身份昭珏公主身死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了。」
“噢。”程君辞应了一句,低头看着茶盏里自己的脸,官帽之下,面洁如玉,唇薄而殷。她心想,早知道换个长相了。
她的脸是当初按照自己的高配版捏的,各种数据调了一晚上,程君辞很是满意,基本上所有角色都要用自己亲手捏的这张脸——早知是同个世界,要遇到些故人,就不用这张跟昭珏公主一模一样的了,想想说不定还会惹麻烦。
不过暂时应当也掀不起大风浪,这世间宦官当道、持弄朝廷,十年够宫里换半罐子血。夏谨砚上次还是个几岁的小孩儿,与她接触不算亲密。
新帝登极以来,朝臣升贬提降频繁,又到了年关事务将歇,谁都是想省点心的好。
转眼间写满宫殿和苑囿预备悬挂的十数张福字,女皇又赐了宗藩和大臣五六张,正搁了笔准备分作明日写,定睛落在远处低着脑袋的程君辞身上,笑着挥笔又写下一张,差御前公公秉案送到程君辞面前。
“程大人。”尖细的嗓音,因着今日的氛围也恭恭敬敬地带着点喜气。
为了省事,如不是王公显贵这样已定好框架的角色,普通身份程君辞从不随机生成,而是就用自己的本名,免得还需适应。
程君辞想不到这么快轮到自己,抬头的表情有点懵,稀里糊涂接过,想了想又躬身向远处座上人行了个礼:“谢陛下赐。”
周身窸窸窣窣的,估计是笑翰林与女皇打交道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