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大人眼明心亮对陛下关怀备至,本宫深谢司徒大人的一片好心。可陛下的性子想必司徒大人是比本宫还了解的,陛下很是清楚身边之事孰轻孰重孰优孰劣,做事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章法的,无论是为人臣还是为人妻,凡是在法理之内,都莫要越界才是。况且昨日陛下只是乘兴饮酒,并未多饮,良辰美景,也并无不可。”
司徒启抬头仰望着浑浊地天色,神色迷离莫测,只听见他浑厚的嗓音顿顿飘来:“都说江南女子伶俐……本官今日才算领教。老臣原本忧心娘娘不适应长安和未央,不想今日见娘娘如此神采奕奕,倒是老臣白白担心一场。”
昤安正一正自己鬓边的步摇,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分外清醒而凌冽,可她依旧是笑着的,那笑完满地似是十五的满月:“司徒大人此言,确实让本宫无地自容了。本宫在司徒大人您面前,委实称不上伶俐二字,您还是莫要折煞本宫了。说起来,本宫对您夙夜在公忠君爱国之举一直神往不已,心下也很是佩服,如今见您这般骁勇威风,自然更是叹为观止,往后只怕本宫要向司徒大人学的还有很多,只望您不吝赐教才是。”
毓书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早已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脑子里早已经念了几百遍的阿弥陀佛。果然,司徒启此刻的神色早已不如开始那般春和景明,眼中早已密密铺了一层积云似的神色,口中只是道:“娘娘真是再果毅刚强不过的一个人。”
昤安依旧只是笑:“司徒大人当真高看本宫了,本宫是再迂腐木讷不过的一个人了。”
司徒启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言,只抚抚胡子便迅速启步离开,他身后一帮人也顾不上去揉跪麻了的双腿,只跌跌撞撞地追随而去。
昤安眼中含了碎泠泠的寒光,沥沥地扫过司徒启张扬的侧影,唇角微沉。
唤回她的,是所有人山呼万岁的声音。她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一身玉白色海龙纹常服的王珩,正高立在她跟前。
与昨日带着几分微茫的醉意不同,今日的王珩眼中毫无氤氲迷离之气,连着那秋水似的哀愁之色也减弱了七八分。玉白色的长袍和紫金高冠之下,更显得他姿色朗朗卓然似月,唯那脸色依旧是掩不住的苍白与颓败。
昤安微微垂下头,屈膝便要下拜,却被王珩一把扶住了。他的眼中是昤安未曾意料到的温和与欣然:“朕昨夜倒是未曾看出,你竟是个这般伶牙俐齿的。”
昤安看着眼前有些许陌生的王珩,不觉便有些恍惚起来。片刻后,她轻笑道:“明知来者不善,为何不伶牙俐齿?即便臣妾此刻唯唯诺诺,司徒大人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臣妾。”
她浅笑慢言,明眸如炬,极好的阳光浣洗般的打在她纤若花蕊的长睫上,使那双冷清又傲然的眼丽得惊人。
王珩的眼半明半暗,当中流转着昤安看不懂的情绪,愧疚、纠结、释然、欣赏、落寞,麻线般地纠结在那一双破碎而深沉的眼里。
他浅色的唇勾起微弱的弧度,朝她伸出手去:“随朕去皇极殿罢。”
双手交叠之中,一股冰冷似玉的触觉直刺入昤安心间,她转头觑着王珩苍白的脸色,心头若有所思,只没有出声。过了许久,直到皇极殿屋脊上张扬且整齐的神兽在她眼中慢慢放大,她才了然似的微笑道:“臣妾多谢陛下。”
“何出此言?”
“司徒大人前脚才走,陛下后脚便到,显然是知道臣妾与司徒大人不期而遇,怕臣妾被司徒大人刻意刁难,遂赶来相救。臣妾谢过陛下的心意。”
王珩只是微笑,可那笑容里却平添苦涩之意,直到他携着昤安缓缓步入殿中,那朱红雕龙绘彩的大门徐徐尽掩,那眼中的苦涩与凄然才慢慢晕染开来。
王珩领着昤安在正殿屏风后的长榻上坐下,慢慢倒了杯热气翻滚的茶递予昤安,叹了口气道:“昨晚......很抱歉。”
昤安一惊,手中的茶不觉就溢出来了些许:“陛下不必如此......”
她还欲再说,却被王珩按住手背:“朕素日并不是喜怒无常之人,可能是昨日略饮了些酒,想到前些日子因立后之事与司徒启反复缠斗,又勾出了许多从前的事......心里一时悲愤,嘴里的话也唐突无礼了很多。”他望着昤安,眼中的破碎之色愈盛,“无论如何,这些事都是与你无关的,朕不该对着你那样,于情于理,朕都该说句抱歉。”
昤安垂首默默许久。那些王珩口中的往事真的与她全然无关吗?若是真的无关,王珩何必如此紧张焦虑?司徒启又何必对自己咄咄逼人?
她在心底里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道:“立后之事......依着司徒启的心思,他应当是想让自己的亲信来坐这个位置,可陛下您因为之前已深受其害,所以坚决不允,执意将臣妾这个局外之人立为了新后,司徒启没有在立后这么大的事情上捞到便宜,自然是不屑并深恨臣妾的。”
“还有一层,在他眼里,曾经坐在后位上的是他千尊万贵的宝贝女儿,如今却换了我这么个区区金陵太守的女儿,他自然心里不平,便更加将我视作眼中钉了。陛下您昨夜提醒臣妾不要接近司徒启,今日又匆匆赶来维护臣妾,都是怕司徒启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