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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刺(1 / 2)

次日,昤安于授章殿东配殿的暖阁中批完了奏折,正懒懒地斜靠在软塌之上阖目养着神,算来她终日忧思劳碌,夜晚也总是睡不安生,倒也难得这样安静地眠上一眠。彼时已经是日将暮的时候,一抹枫叶般艳红的夕阳歪歪斜斜地挂在窗外,照红了昤安长久以来有些苍白的脸色。

惊醒她的,是冉月为她盖被的声音。

冉月见昤安被自己吵醒,一时颇为自责,忙道:“小姐恕罪,奴婢看小姐睡的香,想为小姐披一披被子让小姐睡得更暖和些,不想惊醒了小姐。”

面对冉月,昤安总是松弛而温柔的,她宁和一笑,从榻上直起身来道:“不碍事,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总是懒懒地犯困,胃口也不好,还总是头晕乏力,睡又不怎么睡得踏实,即便是你不来,我也是那样半睡半醒的,入不了深眠。”

冉月的脸上登时便有几分怅然:“当初小姐还在府中的时候,睡觉向来是最最香甜的,身子也一向健壮,可入宫以来……”她见昤安的神色有些怏怏,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急了,忙改口道,“奴婢不是要故意提起府中的旧事让小姐伤心的,奴婢只是……只是……”

昤安笑意温柔,携过冉月的手道:“罢了罢了,你这丫头原是最天真烂漫的,说话也总是最爽直干脆的,如今却要把一只自由自在的黄莺束手束脚地关在笼子里,教你哪里能习惯得了呢?”她见冉月昔日圆润的脸蛋如今已经瘦下去了几分,不由得一阵心疼,复而自责道,“如若不是随我入了宫,你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坐着金陵的大红轿子,风风光光地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从此相夫教子安然一世。冉月,是我耽误了你。”

冉月目光一滞,随即目光含泪,将昤安的手握得更紧道:“奴婢自小颠沛流离,原本是草芥蝼蚁一样的人,是小姐不嫌弃奴婢卑微,待奴婢如亲生的姊妹一般,小姐对奴婢恩情似海,奴婢哪怕此生不嫁,也绝对不会离开小姐的!宫中险象环生,奴婢又怎么放心将小姐一个人留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呢?”

昤安有些诧异,但仍旧笑意柔柔:“你看你,我不过这么一说,你倒这般动情起来,再说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我哪里能就这么耽误你一辈子呢?”

冉月的睫毛上尤自挂着泪珠,扑扑闪闪地惹人生怜:“不,奴婢不嫁人,奴婢就要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奴婢只有小姐这么一个亲人了,奴婢什么都可以为小姐做,哪怕为小姐去死——”

昤安忙一手捂住冉月的嘴:“好好的,怎么说上这样的胡话了,以后可不许再说了,”她为安抚冉月,忙转移了话题道,“你看,这香炉里的安息香都快要熄了,你去帮我添上些罢,好冉月,再哭鼻子,真要成一只小花猫了。”

冉月这才好了些,忙一边耸着鼻子一边去外头添香去了。冉月才出去,毓书又托着沉香木的浮雕牡丹花的托盘进来了,托盘上置着一杯小小的茶盅。毓书到昤安身边,笑道:“这冉月姑娘是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就出去了?”

昤安因苦笑道:“没有,是我方才提了一句嫁人的事,这丫头就跟我急了,说不要嫁人不要出宫,这不,正哭着鼻子呢。”

毓书亦笑道:“冉月姑娘向来把娘娘放在心口,哪里舍得离开娘娘呢?也不怪她哭鼻子,便是奴婢、莫有灵,我们之中又有哪一个舍得离开娘娘呢?”她将茶往昤安面前一送,道,“娘娘的餐前茶熬好了,等一会儿喝了之后便可以让他们送晚膳进来了。”

昤安一边去拿那盏茶一边笑道:“秋来天凉,喝杯热茶再吃饭,腹胃当真能舒服不少……”,昤安的手刚刚拿起那茶盅,却觉得那茶盅之内的茶水不是以往的六分烫的热度,而是才烧开的滚烫的水,那热度沸沸地黏在指尖,烫得她猛然收回了手,翻转之间,那茶盅已然从她手上滑落,青白的瓷盅击于地上,发出铿锵而刺耳的声音来,她惊讶地抬眸,却撞上了毓书同样惊讶的眸子,只闻得毓书口中急急道:“娘娘当心烫到了手!”

昤安想起身避开溅起的滚烫茶水,可她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只觉得面前的窗户“刺啦”一声响,再看去,竟是一把利箭直直地朝着她自己射了过来。

那一刻,昤安真的觉得自己里死亡仅有一步之遥,那箭飞一样地朝自己冲刺过来,几乎不给自己思索的余地。电光火石之间,她下意识地要躲闪,却听见身旁的毓书大叫一声“不好!”,随后她感到眼前一黑,原来是毓书用单薄的身影挡住了自己,把自己压在松软的榻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昤安。再然后,她听见了冉月急而尖锐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厉厉响起:“小姐当心!”

茫然与惊慌之间,似乎有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和人倒地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昤安登时惊慌,中箭的不是自己,那是谁?是毓书,还是冉月?她忙挣扎着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间的冉月,她的周围,是撒了一地的安息香。

昤安大恸,和毓书一起几近哭嚎着扑了上去,扶住了冉月的身子。

原来刚才冷箭破窗而入之时,冉月刚好拿着安息香进了暖阁,见利箭直直往昤安射去,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将手里的安息香一扔便挡在了卧倒在榻上的昤安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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