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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1 / 3)

昤安的眼眶里像控制不住似的滚下几滴浑圆且滚烫的泪来,暗红了自己胸前檀红的灯笼花纹,她嗓音沙哑,几乎崩裂:“你胡说什么?什么再也不会有了?不许你胡说!”

王珩咧嘴一笑,缓缓伸出手抚摸昤安的头发:“傻丫头,哭什么?死原是人这辈子注定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好怕的?这些日子你一直骗着自己,也骗着朕,其实……朕明白,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

昤安本欲说些什么,可那喉咙里直似有鱼刺卡住了似的,只刺刺地疼着,竟发不出一语。

王珩拽着胸中的游丝一样的力气,慢慢将那安息香的气味吸满了整个肺腑,脸上的颜色却更加青紫起来:“从前闻着这香味,总觉着心里头能够松快些许,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便是闻着这安息香,心里也愈发别扭下去,直似有蚂蚁慢慢啃着一般,”他慢慢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背灰紫的颜色,不由讪笑道,“果然人心之颓唐,任什么香料仙药也救不了了。”

昤安想到从前的安息香中被人蓄意地加进了阿芙蓉,害得王珩的病情每况愈下,就不免从心底里发出一阵沙哑的颤栗来。她不敢再王珩面前发作,于是只能强扯了几分笑容,道:“这安息香哪里就算得上是什么香料仙药了?陛下尽瞎说呢!臣妾前日里可是听孔真说了,陛下若是醒过来,是需得进一些滋补的枸杞参汤来调养气血的,方才絮絮扯了那么些话来,竟然给忘了。”

昤安言罢,便转过身去拿食盒内用青花莲台瓷碗温着的枸杞参汤,刚用双手将微烫的碗盏捧出,就听到身后的王珩微咳了两声,断断续续道:“朕……朕时日无多了,朕走了以后……还要多靠你……”

“咣当”一声,昤安手中的参汤尽数洒于地上,淋淋漓漓地蜿蜒到王珩的床边,发出咸湿而清苦的气味来。她忽地跪下,似是谨慎,又似是双腿受不住力一般,王珩只看见她耳边的串银锆石玛瑙耳坠在灰暗的屋内扑灵扑灵地闪出晃眼的光泽来,一半无助一半凄惶:“陛下……臣妾……”

王珩似是受不住那一片晃眼的光泽一般,慢慢地闭上了自己微酸的眼睛:“朕知道……你心里也有这个疑问……刘苌、毓书,他们心底都有这个疑问,只是你们都不说,都不敢同朕提起,其实提不提又如何?我既坐上了这唯我独尊的位子,自然是要为王家的江山……筹谋到最后一刻的……阿昤,我只是心疼你……你只是阴差阳错之间做了我的皇后,却是把余生都卖给了这一座冷冰冰的皇宫。你……你不要怪我。”

昤安抬起头来,望着龙榻之上那一个纹丝不动的男人,若不是眼角有细小的泪正在悄悄滑落,昤安几乎以为那个男人已经睡着了,即使是那样静静地躺着,王珩身上也永远有秋水一样的柔默和婉约,更有秋水一样的寒凉和凄索:“总在想究竟该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做,却不想一眨眼,朕也竟没有选的余地了”他抬高了声音,朝外边生硬地喊了一声,“让他进来!”

门“吱呀”开启,进来的竟是一身内监装扮的贺则修,昤安知道,这个人是王珩从南方提拔上来的心腹,向来唯王珩是从,在李林钧死后被王珩任命为大理寺丞,素来雷厉风行公正严明,是王珩最亲近的心腹之一,他身后还有余众十数人,被安插于朝堂各处,均是王珩赖以重用的股肱之臣。

贺则修只看王珩一眼,眼睛里的泪就珠儿似的滚了下来,扑到在地上,连声道:“臣叩见陛下万岁……陛下……陛下您怎么……”

王珩的唇边竟仍有几分晃晃悠悠的笑意:“惊着爱卿了,爱卿莫怪,实在是怕走漏了风声,故而只敢将病情说与皇后,连爱卿你也不得不瞒……本以为朕总还会存下几分力气与你再手谈几局,可惜……老天并不肯给朕多的时间了。”

贺则修何等聪明的人,这些年跟在王珩身边,对王珩身边的人和事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此番一听,心中也明白了个八九分,一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叩首不止:“臣有罪!臣有罪!未在陛下最艰难之时与陛下分忧,臣有罪!”

王珩唇边的笑意散散的,他微微讪道:“爱卿快请起罢,今日冒险让刘苌召你前来……为的是……朕百年之后,朝堂之事,还需你多多襄助辅佐,一如朕在世之时,”他话音刚落,刘苌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手里捧着手臂长的纹花漆盒,郑重地递在了王珩的面前,王珩侧过脸来,目光摇摇晃晃地望向昤安和贺则修,略咳了两声,口中干哑道,“这漆盒之内,装着朕的两封遗诏,眼下妤妃已然有孕,若是祈鸳腹中诞下的是皇子,就由你二人携朕的第一封遗诏扶持他继位大统。若……若是公主,你们就拿着朕的玉玺和遗诏,迎已故肃亲王的小儿子王珏……入宫为帝,皇后为母后皇太后,携幼帝垂帘听政,贺则修及朕亲命的顾命大臣宫五人一起辅佐新帝,尽全力护住……王家这百余年的江山基业。”

昤安早已涕泗横流,满袖都是深深浅浅的泪痕,但她深知此时不是哀恸的时候,只能屏息凝神地听着王珩虚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遗诏、继位、江山、太后,这些生冷而华贵的字眼不知怎的就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刃,凉且深地割着她麻木的头皮。

王珩有这样的盘算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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