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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1 / 3)

卫昤安听到霍羲桀得胜、安骅兵败自尽的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贺则修想象当中的惊怒和悚然。

不仅如此,她甚至连过多的情绪都没有,只是淡淡吩咐了他们退下,自己则像精疲力尽了似的,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盘龙髹金宝座中走下,走下那九重的台阶,走出那枷锁一样的殿宇,又慢慢在日落的映照之下,走下授章殿的须弥高台,像一个迷了路的游魂一般,一步一颤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贺则修恍然记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昤安之时,也是这样恢弘的落日,也是这样灿烂的殿宇,也是这样不动声色却倾国倾城的卫昤安,甚至,那也是这样的一个带着薄薄凉意的日子。唯一不一样的,只是这片风景之下的,这锦绣如斯的大梁江山。

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

贺则修在心里长叹一声,用宽大的袖子掩住自己颓唐疲倦的脸,低而断续的哭声从袖子背后颤抖着传出,逐渐响彻整个大殿,伴着那灿烂华美的落日,一起滚入渐起的夜色之中。

当卫昤安像一个幽魂一样终于走到慈晖殿的时候,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终于像被抽干了水的枯叶一样,软而怯地倒在了慈晖殿前坚硬的石砖之上,任由毓书冉月等人哭喊着朝她扑过来。她任有一丝的神智还未散去,可她不愿回应她们的呼唤和询问,也不愿再睁开眼睛,只是任由那最后一点神智也这样慢慢散去,最终让她沉入了无边无际、也无知无识的黑暗之中。

慈晖殿的大门外,魏寒漪看着逐渐倒下的卫昤安,心中五味杂陈,想上去搀扶探看,却始终没能迈出脚下的步子。她看着昤安被莫有灵抱进殿中,听见冉月哭喊着找孔真的声音,闻见长安城中那枯木一样腐朽的气味,正如此刻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一般,逐渐地颓败、糜烂、晦暗。

她终是从胸腔里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回身往自己的宫殿缓缓走去,再不回头。

彼时,未央宫长夜已至,永巷两侧的宫灯被尽数点亮,原本深不见底的甬道忽然就有了一点点飘忽而熹微的柔光。寒漪停了下来,倚着一盏已然点亮的宫灯,看着琉璃灯罩里面柔媚翩然的火苗正不疾不徐地燃烧着,不觉就发起了愣。她慢慢举起自己的手,迎在那柔媚的烛光之下慢慢看着,似乎想从眼前一双莹白细腻的柔胰当中,看出一点点殊色的痕迹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就在几天前,她用眼前的这双手,抹上了一点点漆树树枝的汁液,然后乘着接近澈儿之时,安静且不露痕迹地抹在了他的脸上。她知道,漆树的汁液可以让小儿生出红疹,那红疹与寻常过敏的红疹几乎一模一样,断断不会被察觉。

也是在那一天,她废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凭借着自己精准的记忆复刻出了那一副极其详尽的蜀郡地形图——那副他从昤安哪里偷看来的地图。

也是在那一天的深夜,她将自己绘制好的地图绑在了信鸽上,将那封地图还有自己的密信寄给了与霍羲桀同在蜀中的秦青。她让秦青去救霍羲桀,她明白,如今霍羲桀尚不能自保,更遑谈脱身,唯有将地图寄给尚有数万人马的秦青,让秦青前去搭救被困的霍羲桀,才是最快捷稳妥的法子。

不止这样,还有更久、更久以前,他偷听到了明妃温意嘉和司徒启的谈话,得知了明妃要将昤安推下水的阴谋。于是,她故意早早地就潜伏在太液池旁,算着时间救下了落水的昤安,也获得了接近昤安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她自昤安入宫起就开始等待了,她等得太久了。

还有、还有,在温意嘉死的那一天,也是她跑去了明妃的宫殿,策反了准备烧掉纸鸢的兰香,让明妃百口莫辩最后只能畏罪自裁。她早就知道,明妃必须死——那日她躲在墙角偷听的事情,明妃虽未立刻察觉,可难保明妃日后不会醒过味儿来,万一明妃日后有所警觉,那她多年苦心的经营和隐藏就都会功亏一篑,她不可以冒这样的险,所以她才借着兰香的口逼死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同样的,兰香自然也不能久留——她可是受了自己的指使才出言嫁祸明妃的,随时有可能将自己供出来,如若那日明妃不动手,那么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亲自动手除了这个祸患。

后来的后来,她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地潜伏在昤安的身边,将宫里所有的事情悉数用信鸽传递给霍羲桀,安德乌的死、陈祈鸳的秘密怀孕、王珩的病危、昤安的参政,再到王珩的病逝王澈的出生,还有司徒启的死亡和司徒熠的假死,一桩一件,事无巨细,她都曾亲自写于不同颜色的信纸上,悉数报与霍羲桀。蓝色是常事、黄色是秘报,红色则是急报,她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忘。

她看着自己柔软纤长的手,那双手是苍白的、冰凉的,像是病透了的人的一个叵测而虚浮的笑容,正如一直以来的自己,正如这座冰冷且永无宁日的未央宫。

她知道,未来的不久,霍羲桀会带着他的王者之师踏入这繁华而旖旎的长安,他会君临天下,会主宰之后几十年间的天下,他会给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会梦想成真,坐拥这万里的大好河山。

这份功垂千古的军功章里,已经注定有她的一份。

这样就够了,不是么?旁的人都不重要,即使那个旁人是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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