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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月(1 / 5)

昤安模模糊糊地从梦中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是孔真。他一如往昔般沉默地侍立在左右,捧着一小碗热气氤氲的补药,眉眼恭顺地候着昤安醒来。

每每看到此番景象,昤安总是会不自觉地开始想,在还不算远的从前,孔真侍奉王珩汤药之时,是否也是这般的景象呢?

她沉默几瞬,遂而含笑接过了孔真手中的药,用里面的纯银的小汤匙反复搅着那冒着苦涩药气的浓黑药汁,道:“孔真,这些年辛苦你了。”

孔真不解昤安为何突发此言,忙道:“娘娘您哪里话?先帝对奴才有知遇之恩,您对奴才更是礼遇有加,奴才伺候在娘娘身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里谈得上辛苦二字?”

昤安的笑容里是少有有的温和,柔地像金陵四月里的湖水:“我这一年多总是操心着前朝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竟也没时间好好和你们说说话儿了,其实啊,我的心里一直是很感念着你们的,长安冷寂薄情,能有你们几个始终襄助扶持,我很是知足。”

孔真眉头一皱,越听昤安这话越觉得话里有话:“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昤安将碗里的药搅拨够了,这才横了心一口气地把药吞下去,边擦着嘴角残余的药汁边笑道:“没什么,只是这些日子难得的不打仗了,也不担心谁谁谁会突然发难了,倒多了很多时间来补一补以前落下的觉,睡着睡着,不知怎的就多出了之前没有的感慨来了......”她将手里的药碗放到一边,接着道,“对了,我倒没注意,你之前是一直住在澈儿那边的,不过是我传召之时才过来替我把把脉,怎么最近半年却老是往我这里跑?每日三顿的补药,竟有两顿都是你亲自伺候着。”

孔真登时就红了耳朵,一双眼睛犹疑在脚下的百凤飞云刺绣地毯之上,从这只凤凰移到那只凤凰,总是没个安定的地方。

不等他想到回话的理由,昤安已经了然笑道:“唉,你怎么就始终不肯跟我说呢?难不成你真以为我忍心将冉月一辈子都留在身边,直留成了个老姑娘还不让她出宫嫁人吗?”

孔真讷讷地抬起头,在昤安的脸上划来划去地看了半晌,终是又愤愤地低下头去,言语里竟有了几分的无奈和疼惜:“不是奴才不肯对娘娘说,而是......而是冉月她不让奴才说啊,她一直视娘娘如自己的亲生姊妹一般,也不知发了多少毒誓说要守在娘娘身边一辈子。若是娘娘入宫以来的日子过得平安顺遂倒也还罢,可娘娘自进宫以来,却何尝有过一天舒心太平的日子么?莫说心里的苦,就是这身上的七灾八痛也添了不少!眼下......咱们又打了败仗,明日还尤不知是怎么样的光景,别说是冉月,就算是奴才也不忍心和娘娘提让冉月嫁人的事啊!”

昤安看着面前眉毛都快搅在一起的孔真,不禁失笑道:“哎呀呀,我哪里就脆弱成那个样子了呢?”她细细打量着孔真,直似嫁女的老母亲盯着自己未来的女婿那般,静静问道,“你和冉月,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一提到这个,孔真的嘴角就不禁含了几分笑,笑得比那秋娘的歌声还要软上几分:“这......这还要从先帝爷病倒,然后娘娘您以斋戒之名封了授章殿开始说起,那时候奴才每天忙着给先帝爷把脉问诊,为了防着小人作祟,从抓药到熬药都是奴才一手包办,那时先帝爷又病得昏昏沉沉,几乎是一刻也离不得奴才,奴才忙得昏天黑地什么也顾不上。那天奴才正在小厨房里熬药,冉月这时也进来了,好像要给娘娘拿什么点心,她的眼睛很灵,一眼就看到奴才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伤着了......其实左不过就是熬药的时候被烫着了,这样的小伤哪里算得上是伤?我原是从不放在心上的,可冉月一见了倒很是慎重,忙从自己的房里拿了专治烫伤的药膏来,还亲自给我上了药,最后还说什么都要让我把那瓶药膏拿回去接着用......我当时就在想啊,这姑娘可真是憨傻,我自己就是个医者,房里这样的药膏都能拿来当饭吃了,哪里还用得着她送给我?可一面这么想着,我有一面将她送我的药膏握得更紧,觉得那比顶顶珍贵的仙丹名药更让我开心。”

孔真说到这里,眼里突然就有了赌咒发誓那样认真的神色,对着昤安道:“娘娘,不骗您,我自打出生就没了爹娘,除开师父意外,冉月是第一个帮我擦药膏的人。唉,我当时就想着,君子不白白受人恩惠,总要拿些什么东西回报人家才是,于是我就找啊找啊,可我那里除了那些药里药气的丹药啊药材啊什么都没有,我想了半天,也只能请能出宫的小太监帮我带了一个珠花送给她。哎呀,可是那个小太监也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带的假冒伪劣的东西,就在那天我把珠花送给冉月的时候,那上头的珠子竟当着我俩的面就掉了下来......唉,您说那个珠子它也是,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我送的时候掉了,这不是当着冉月的面打我的脸吗......我当时羞地想钻进地缝里,没想到冉月却笑呵呵地把那珠花戴到了头上道,‘哈哈哈,孔真,真是太谢谢你了,你不知道啊,自打我进宫以来,除了娘娘以外别人就再没送过东西给我了,嘿嘿嘿嘿嘿,这珠花真好看,坏的我也喜欢,我是说真的。’我当时怔怔地看着她,觉得我从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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