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是真的发了狠心教训儿子的,没规矩不成方圆,难得这小子肯为了别人有担当一回,作为父亲,顾文昊说不欣慰是假的,身在皇家,哪来那么多的随心所欲,不过是步步小心,处处筹谋罢了。
但说上家法便是要动真格的,顾衡身子几道弯的跪在地上。
“噼、啪……噼、啪……”两尺长的竹杖一下下的抽打在少年单薄的背上,他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几声轻微的闷哼,小少年紧紧的咬着牙,努力的瞪大双眼,尽数把将要呼出口的喊叫又咽了回去。
顾星澜杵在一边低垂着脑袋,紧缩着肩膀,随着竹杖的每次落下,肩膀都配合的抖动一下,像是那竹杖都抽在她身上似的。
她湿润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时不时看眼被打的顾衡,心中不免有一丝诧异,“这小子平日里好吃懒做,能歪着决不坐着的,一身的少爷脾气,啧!竟还是有几分骨气的。”
她在这一刻倒是有几分看得起这熊孩子了,也许以后可以对他好点,顾星澜心中闪过这一丝念头。
十杖很快打完,平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这会青白着一张小脸,额上浮出一层薄汗,被顾星澜搀着站在晋王面前。
顾文昊居高临下的道:“疼吗?”
顾衡短促的喘了几声,才呲牙咧嘴的道:“疼。”
“可知你为什么挨打?”
顾衡哆嗦着张开干涸的嘴皮,蔫搭搭的说:“我……我不该偷砚。”这是父王第一次打他,在此之前,顾衡从不觉得父王会对他动手,也许偷东西确实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怪他倒霉,下次绝不能再偷父王的东西,小小的顾二公子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
顾文昊高深莫测的开口:“错,再说。”
顾衡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他父王,再次踟蹰的开口:“我不该偷听父王讲话?”他不确定的又将目光落到顾文昊的下巴上,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便见顾文昊转身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饮了口侍卫递过来的茶,才悠悠的道:“是你不该被我发现,衡儿,可记住了?”
顾衡倏地抬眼看向顾文昊的眼眸,那威严的目光中没有半点闪烁,正直直的看着他,那眼中似乎还带了一丝笑意。
顾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竟是因为这个被揍的,小少爷先是眨了两下黑亮的眼眸,然后垂头丧气的“噢”了一声,在他父王的一声叹息中,像个被斗败的小公鸡似的,被顾星澜搀着神思不属的回了落锦轩。
顾文昊的做法十岁的顾衡不懂,但顾星澜是再明白不过了,晋王打顾衡不是因为顾衡不该来书房偷砚,而是不该被人发现。
许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不留首尾,不然,就是顾衡现在的下场,今日是十仗家法,来日也许就是性命之忧。如果不给这小子长个教训,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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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轻点,轻点,嘶……”顾衡此刻撅着小屁|股趴在大床上哀嚎,吭吭哧哧的在床上扭来扭去,以躲避锦绣那只擦药的手。
少年赤着上半身趴在床榻之上,白皙有肉的背上十道戒尺抽出来的红痕高高肿起,纵横交错,赫然入目,很是惨不忍睹。
大丫鬟锦绣一手拿着上好的金疮药,一手颤颤巍巍的往二公子背上的红紫色瘀青上涂去,锦绣紧蹙着眉盯着那片红痕,哽咽着说:“王爷也太心狠了,怎么就把您打成这样了呢?这要是王妃看到了,不定怎么心疼呢。”
说着说着,还红了眼圈,二公子平日里虽顽劣了些,可也从来不曾苛待过她们这些下人,锦绣照顾顾衡两年多,拿他当弟弟一样,自是心疼的。
顾星澜一反在晋王面前的瑟缩,脸色平淡的站在床榻边,就这点伤,说实在的,真的没有什么可拿来说嘴的,她从小到大哪次受的伤不比这重?
顾衡在晋王面前时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那叫一个有出息,铁骨铮铮小男子汉一枚啊,打碎了牙和血吞也不哼一声的气势,让她冷硬的心中难得的生出了一点愧疚。
没想到全是装的,这厮回到落锦轩后,英雄气概骤然烟消云散了个干净,哭爹喊娘的一路哀嚎到床上,听得顾星澜眼角直抽抽,恨不得拿块帕子把那张嘴塞住。
顾衡嚎着嚎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竟是疼得睡了过去,额上的汗珠时不时的又浸出一层,顾衡睡梦中,还紧蹙着眉,满脸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顾星澜拿过床边的巾帕,轻轻的给顾二公子擦了擦汗,神色复杂的看着睡梦中的少年。
十杖的伤,顾二公子竟然养了半年,其间,晋王妃来看过顾衡几次,看着小儿子被打得红肿的后背,她并没有埋怨顾文昊,只是眼眶氤氲,什么也没有多说。
顾衡背上的伤其实十多天便好了,可是小公子娇气啊,一会儿说自己背疼,一会又嚷嚷胸口疼,拖拖拉拉的总说身子不爽利,说是他爹把他打出内伤了,拒绝上书院读书,晋王成日里出出进进,忙成一团,也没空看这个不成气的儿子。
王妃李春一开始还说教了几句,后来见顾衡竟把四书都背出来了,便由着他了,孩子还小,耍点小心思就耍点吧。
那日在书房里晋王和那位林大人的一番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