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澜随意的将刀往林氏身前盖着的被面上一抹,收刀入鞘,将身后的黑色斗篷帽子往头上一罩,将自己隐入漆黑的夜色中。
刚出院子,远处一打更的老汉扯着嗓子喊着,顾星澜足尖点地,蹭的一下跃到对面的巷子,转手向身后的墙上弹了一下。
“瞄……”那墙上蹲着的老猫不知被什么打到了屁|股,火急火燎的向旁边的院子蹿去。
打更的老汉骂骂咧咧了两句,继续敲着梆子巡街去了。
十岁的小姑娘隐在黑色斗篷下的嘴角一翘,足尖一点,身轻如燕的蹿上了比她还高一倍的墙垛,几番之后,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走出,汇入熙熙攘攘的临安街。
平时喧闹的临安街今日却有所不同,街上的行人被兵士们分开,拦在街道两旁,一队八百多人全身配甲的兵士脚步整齐的由北向南而去,那兵甲的肩臂处,印着铁铸的禁字,竟是禁军?
禁军的中间,几个侍卫抬着一顶紫顶金花的软轿急步跑着,那软轿从顾星澜身前过时,一阵微风恰巧吹起了轿帘的一角,轿内之人一身朱红蟒袍,手中拿着一把拂尘,视线只及脖颈之下,轿帘又垂落了回来。
但这足以让顾星澜猜出,轿内之人正是寿德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徐进,在皇宫之中,能穿四爪蟒袍,身着红衣又手持拂尘的人,除了帝王身边的大总管,不作他想。
这徐进大晚上的,带着禁军出宫,这是要去哪?
顾星澜正思索着,便听面摊的妇人伸着脖子向前探看着那队浩浩荡荡的兵士,嘀咕道:“这些兵大晚上的是要干什么啊?”
旁边一身着讲究的蓝袍公子也觑着兵士前行的方向叹道:“可能又有哪位官爷倒霉了,这一个多月来,被查抄的官爷还少吗?”
和他一行的另一位青袍公子却愤慨的道:“哼,抄了也是活该,听说都是江淮水患贪墨的蛀虫,要是没有这些畜生把赈灾的银子吞了,江淮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蓝袍公子本想再说什么,就见那青袍公子又加了句“听说户部侍郎林春林大人都死了,林大人本是去督办赈灾的,就是碍了这些人的道,才被”青袍公子比画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蓝袍公子和那面摊老板娘一脸愕然。
顾星澜无心再听几人闲话,看禁军去的方向,像是朝着上京城的东南面去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糟了。”顾星澜快步向北城门而去。
等顾星澜十万火急的从密道回到落锦轩时,晋王府上下一阵兵荒马乱,里里外外都被监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丫鬟小厮都被监军赶到落锦轩庭院中。
可能是这座院子是王府里最大的,刚好能容纳下王府五百来号人,顾星澜借着斗篷与夜色的遮挡,悄无声息的从假山后探出头。
晋王顾文昊带着一大家子呼啦啦的跪在院中,王妃李春怀里拢着十岁的顾衡也跪在顾文昊的身边。
满王府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的跪了一地,兵士们挨个点着人头,然后走到禁军中郎将身旁说了几句什么。
就见那红衣中郞将走到徐进身旁,“禀徐总管,晋王府在册人员五百一十八人,除了一名才买进府中的小书童和在西境军中的世子顾宴,其余的五百一十六人都在这了。”
徐进,五十出头,身材微胖,半头的花发尽数拢在官帽里,长得一双眯眯眼,言未出口自带笑意,寿德帝身边总管太监,在顾征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在身边侍候,深得顾征信任,顾星澜犹记得她喝下顾征那杯毒酒的时候,就是这徐进捧的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顾星澜躲在暗处,帽兜下的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一众禁军簇拥着的徐进,手指攥得咯咯作响。
徐进听了中郎将的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尖细着嗓子道:“哦?倒是个有福气的,一个小书童而已,无妨,至于世子爷,早在西境遇西黎主力,已葬身黄沙之中了。”
此话一出,原本跪在地上的顾文昊陡然激动挣扎起来,“你说什么,徐进,你给我说清楚,宴儿如何了?”一旁的士兵们这会儿可不管王爷不王爷的,扭着顾文昊的膀子,将人再次压到地上,顾文昊红着一双眼睛梗着脖子直直的盯着徐进。
晋王妃抱着顾衡瘫在地上,小小的顾二公子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春,“娘……徐大伴说的是什么意思?哥哥出事了吗?”
李春没有回答小儿子的话,不住的搂着顾衡哭,半点没有相府千金,王府女主人的雍容与稳重了。
徐进掸了掸衣襟,从身旁的小太监手中拿过一张黄卷,高高举起,“晋王顾文昊接旨。”
说完也不待被按在地上的顾文昊应声,自顾自的将圣旨展开,趾高气扬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盛国皇八子,晋王顾文昊,贪墨江淮赈灾银,戕害户部侍郎林春林大人,罔顾百姓生死于不顾,私藏龙袍,私养兵士,意图谋反,今被查实,朕之痛也,喷不能平。兹赐晋王府全府连坐,一个不留。过往此后,余罪皆消。钦此!”
徐进念完先是叹了口气,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狼狈的晋王,然后眯着眼睛假模假式的说:“昊儿,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做下如此糊涂之事,唉,事已至此,我代陛下送你们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