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此来青司鉴围堵,从来不是为了什么代替亡死者讨要公道,更不是什么匡扶正义。”单玉儿负手站在了人群中,神色平静的开口说道,这样的指责她实在是听了太多遍,只微微仰起了头,抬眸道,“你们只不过是不甘,不甘我一介女子站在了高堂之上,凌驾在你们的头上罢了。”
那书生僵着一张脸,冷道,“我不愿再与妇人论足一句,相父只道我说的是还是不是?”
无数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看着那个站在阶台上颜容清绝的男人,那是一惯难以猜度的心思,哪怕是面对他一介布衣逾矩的怒激也是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涟漪。
拥着裘衣。
祁青鹤微敛了一下眸,只道了一句,“你有意向操手验尸?”
“我是读书人,何以如此自贱其身!”那书生却像是被人羞辱一般的争词斥道。
“你做不了她可以,所以她在这里。”
“……”
那书生几番忍气,脸色一片的青紫,最后只挤出了一句话,“相父这分明是在偏私——”
“你若能做,胜得过她便可以取代她。”祁青鹤道,“做不到就闭嘴。”
那书生脸上这下却是一片色彩斑斓,连脖子都梗得笔直,仍然心有不甘的想要开口再争词一句,却被对方再次抢先了一步开口。
“举若上贤,能者胜之。立堂之上只有官民,为官者为民解于患难则居于堂上,不能则下。”说到这里,男人微移了目光,“她一样。”
又将目光移向了押在一旁的史澄。
“他也一样。”
“相父,此事确实与史大人无关……”眼见着史澄就要被押下,另有学生想要站出来说话。
男人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是冷的,清绝非常,“我不管你们为史澄求情的原由是何,他为府衙当值之人,临街围讨民沸浩荡却坐壁一旁在前,人潮凶急不及疏导罔顾伤害加之在中,不察贼寇环饲歹人怀刀在后。我要惩他,你有异议?”
“……”
好似一场闹剧作罢。
人群渐渐地开始散去。
有从府衙受命赶来的官兵疏解着围堵在青司鉴门口的百姓,有丢失了钱袋的布衣争恐找着官爷寻讨着自己的钱袋,有抱着孩子走过的妇人,有看热闹的市井,有挑担走过的行贩。
却都如浮云一片飘过,只留下了一袂衣袖的颜色悄然的从身边滑走。
无数的人头不住攒动。
单玉儿站在原地望着瘫坐在地上的书生。
看着他满脸怨毒。
“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男人要你这个妖妇!”他道。
“这很重要吗?”单玉儿望着他。
“哈!”
单玉儿望着他眸子微动,道,“但我知道,这辈子永远无法登科中举,考取不得功名一事,对于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这一句话落下,却像是给了他莫大的刺激。
“你这贱妇!!”
眼见着他形容狰狞的扑了上来,干杨抢先了一步扣住了他,只留他张爪着不停,“我南黎朝堂清肃岂容你这等贱妇祸乱朝纲!似你这个低贱的仵作何以身居高堂穿戴官袍!简直荒谬!荒谬至极啊!!”
“荒谬?”
单玉儿伸手拨开了拦身在自己面前的梁玄,却是半点儿也不作退让。
她道,“你将三度登考落榜的失败归究于他人身上,不觉得这样的事更显得荒谬可笑?还是你认为我不在这里,这青司鉴主事的位置便轮得到你曹卓的头上了?”
拨开的梁玄踉跄了一步,仍有不放心的转过头望去。
只看着她低俯下了半身,毫无惧色的逼近了那张爪狰狞的书生,字句皆是诛心,“你看不起我,但你并不如我。”
“你越是恶言轻贱我一句,便越是在自取其辱,自贱其身。”
低下的身。
对视之间是火石交涉的的锋芒毕现。
只是声音轻若耳语。
似耳语,却又字字诛心。
“因为你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