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从一个极混沌的梦境中醒过来。
带着冷戾,切骨怨憎。
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而行动,为了挽救整个府上的人而活着。
除此之外,他便一概不知。
他只是隐约的感觉那一天,在十里莲渠里,他会见到一个人,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是在此之前,在没有见到她之前,他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
那个人是谁?
多大的年龄?
又是何样貌?
只是在她出现在他眼前,扑入进自己怀中的时候。
就像一块偌大的拼图,不知何原因的缺失了一块,但即使缺失,人们也能通过从旁的碎片拼图里一些相关连的东西上倒推出来一二,从而获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仅此而以。
到了具体的细节,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
“你只知道这些……”
“对。”
李麟生低头望着她,说,“我知道你是玉儿。”
是他最爱的人。
他说,“是我很重要的人。”
是他唯一相信的。
不能欺骗。
不能伤害。
可以用生命义无反顾的去保护去爱护的人。
“……所以,你并不认识我。”单玉儿握着他手,一点又一点的缓缓地低下了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好似轻声的低喃,若有所失。
茫然的有些失神。
“你什么都不知道……”
单玉儿不觉又低喃了一遍,低着头只一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好似有些倦累的将脸缓缓地埋入了他的掌心中,直至闭目间眼泪终是无声的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两人曾经生死相依。
也不知道他死后她费了多大的精力为他翻案。
更不知道在他死后的十年里,她独自一个人是如何的走过去的。
他甚至不记得她,不认识她。
对于她——
他一切的记忆仅仅只是从昨天开始。
也许对于他来说,眼前只是一个陌生的有些古怪的不知礼数的小丫头。
……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那一双望着自己的眼睛,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其实回到现在再见到他,她原是有千万的高兴,因为比起他躺在自己面前只剩下那一具冰冷的尸体,眼前的一切实在是要好上太多了。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
“李麟生……”
那眼泪无声的落下,凉涩的。在他的掌心之中,却更像是烫入了他的灵魂。
那一瞬间好似抽离了所有的氧气。
忘了呼吸。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死去。
伴随而来的是极致的绞痛,那种痛楚蔓延至全身,李麟生望着眼前的小姑娘面色却是苍白到了极点,甚至有那么一刻好似断片一般的失觉。
“……那你记得我爱你吗?”她低喃的问。
所有的绞痛汇聚在了心脏。
却又不止是痛。
就像是心脏里一根又一根连接的细小的血管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硬生生的依次撕裂,李麟生再也经受不住的侧过身呕出了一口血,整个人因为极致的绞痛,而在榻上痛到蜷缩成了一团。
“不……”
不要喜欢上他。
不要再爱他。
他已经,已经……
……那个李麟生已经死了啊。
“麟生哥哥?”
“麟生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解疾!”
“来人!快来人啊!”
失觉之前,五识尽灭。
只是无端的悲从中来。
和着血,沁入了每一片的呼吸之中,那远是他所承受不住的东西。即使时隔沧海,跨越千万的光苒,岁与生死之别,她依旧会站在他的面前坚定而炽烈的对他说。
我爱你。
他想要回应她。
这一份曾在地狱深渊之中照耀自己的唯一光芒。
甚至于——
一度是让他能够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那是他最爱的人。
可是……那个李麟生已经不在了啊……
“对……不起……”
“玉儿……”
在痛至濒死之即,那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
——可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道歉。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
又或者已经做过了什么。
……
“大夫怎么样?”
“唉……大公子的病,实在是生平罕见啊……”
自那之后的三天,李麟生一直陷入了昏迷之中且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若不是还能探到那一丝轻浅平缓的呼吸,便真的好似已经的沉眠了下去。
整个临安城的大夫一茬又一茬的请了过来,在一番探诊之后,只说是生平罕见,无论是这样的病症还是这样的脉象,只道是生平闻所未闻,更不谈要怎么样才能让他苏醒过来。
只有的说入了魇。
又有的说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