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雨落如注,瓦声清碎一片。
“玉儿?”
“叔父为什么来李府?”
单玉儿抬头。
是后知后觉的,她觉察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或许不能说是不对劲,而是一切都太过于巧合,只是当时不曾发觉,但是对于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的她来说,眼前的许多事情都恰当好的发生在这样一个节骨点上。
她当时年幼,只觉得是缠着叔父来李府游玩的。
但细细想来,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在李府的这一段时间里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
单正阳听到了她的发问。
也许是被她正肃的语气给忤住了的一愣,随即好笑道,“还不是你这个小丫头又跟你爹大吵一架跑了出来,说是要出去散散心,这不正值李府的荷花初开……”
单玉儿低头,“没错,我是这样来到李府的。”
话说到这里一顿。
单玉儿抬头,“但是叔父,你是为什么来李府的?”
她并没有轻易的被绕进去。
假使是个豆蔻丫头,那确实在得知到这一番话后就信服了,也只要这一番话便轻易的被打发走了,甚至或许是从来都没有多想到这里。但她这一番从头回看,只觉得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都透着诡谲感。
“叔父,你来李府是要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你个小丫头死打烂缠缠着我来!”
单正阳虎眼瞪她,“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
单玉儿没有说话。
因为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有些不对劲,但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年小。十年的时间,原本就连过去的记忆都不甚清朗,更何况凭借当初的小女孩又能发觉出来什么当中的暗涌?
单正阳念叨叨的将她薅走了,不让她再留下打扰大公子的静养。
“哗——”
雨丝如针,冰凉。
离开的时候。
单玉儿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一只深黑的乌鸦破林飞入雨空之中,不知为何的,顿生一种毛骨悚然的后寒,并带着一种窒息感。
一种,被黑暗中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的窒息感。
——李麟生原是在这样的窒息中生活了整整二十四年。
“嘎吱——”
门栓落,房门关合上。
在安顿好了那个不省心的小丫头后,单正阳走进了自己的住下的客厢房,转身望向了案上的一封新泥未拆的新信,面色顿生一沉的走了过去拆阅了那一封信。
“麟遣书至,二子已回,恐有觉察,望速决。”
随信在后的还有一封地契书。
房契落在天水郡。
正是前些日子李麟生遣送家眷离开,落住的新的地方。
单正阳看罢,面色有些沉重的握着那一封信缓缓地坐了下去,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那只手直直的捏着那一封信,心里却是踌蹰万千。
……玉儿年幼,但却比常人生得心思细腻敏锐非常。
他此来李府。
确是有他事。
若时,他官封六品,任命为京畿照司侍郎,收到了一封暗信。信中直指了李府有通敌叛国之嫌,上牵粮臣李文瀚,下指李府的十三线水路有通私之罪,连座之下当中可谓是牵连甚广。
此事非是小事,罪更非小罪。
单正阳不敢怠慢丝毫动身前来探查,正遇上了单玉儿和父亲大吵一架跑了出来。
有了这个丫头,他也就有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造访李府的理由。
“……”
单正阳是不信的。
李老慈爱。
他更是与李庭松和李舍泰二人有君子之交,他如何也无法相信他们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等大错,如若罪成,这一切都落得实证,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单正阳现在是两难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查下去,已现在他拿到手的证据已经稍嫌端倪,他实在不敢再查下去,只得旁敲侧击几下李舍泰,但看他却是全然不觉的样子。
进一步,怕人物皆非。
退一步,怕万丈深渊。
可是……
可是,他更不敢将这件事妥协给其它人。
按照官品,他不过照司的一介小小侍郎,他应该将这件事通报上去,但这样的事情又能信任得了谁?
那是诛灭九族。
是所有人。
……到底是谁这般糊涂?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他是京畿照司侍郎,他本就是清察朝中内外敌线细子的人,如果是真的,他任何多余的言词无疑都成了包庇与沆瀣一气。
“……”
单正阳面色生沉,直将手中的信捏得透烂。
——
“哗——”长纸撕烂。
单玉儿将撕烂的纸揉烂成团正要随手丢弃,突然冷不丁的留了一个心眼,视线落在了一旁的灯罩上,随即取了个火盆过来,将写罢的废纸烧之一炬。
窗外的雨声淅沥。
明明早入了夏,却总觉得透着一股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