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鸿来看他们,宽慰聂朝,聂朝也打不起精神来,景鸿跟柒休觐说了几句聂朝的往事。
小聂朝自幼家里条件很艰苦,还很小的时候,爹出去采矿,被塌方压死了,娘亲怀着身孕去寻,不慎跌落深坑,也去世了。他刚到了读书的年纪,才读了两天书,父母就都不在了,他总也等不来他们,两天后,在私塾里教书的瑚姨来他家里,把已经哭得嗓子哑了的他领走了。
彼时他还不明白‘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是什么意思,只是每天跟着娘亲睡觉成了习惯,只要没有娘亲他就不肯睡觉。
瑚姨的丈夫脾气十分暴躁,为人又嗜暴虐,平时不是喝酒就是赌钱。赌钱赢了回来还能乐呵呵的买几个小菜下酒,如果输了,瑚姨就又得挨打又得挨骂。这种时候,瑚姨一般都会让他躲起来,或者让他出去玩一会儿。
因为养父脾气上来了逮着谁就打谁。
自从小聂朝被养父一耳光扇得鼻子耳朵嘴巴都流血之后,瑚姨瞅准了养父有发脾气的苗头就让他出去避一避。
若不是他们那里实在贫困,瑚姨也不会强揽了小聂朝过来,她可以省出自己的口粮来喂给他,但别人没有人愿意。
长期这么下来,瑚姨营养不良,脸色焦黄,白天出去教书,晚上回来还要洗衣服做饭收拾家务,渐渐地,腰背竟也佝偻了下来。
小聂朝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会看人眼色,有时候知道养父生气,还会说好听的讨好他,不过这招时灵时不灵。养父还是经常打他,打瑚姨,小聂朝勇敢的挡在瑚姨面前,有一次竟直接被养父拎起来狠狠往地上一摔,当即就摔的他拉了一兜子。
瑚姨吓得差点没疯了,抱着又吐又拉的小聂朝,哭天喊地的去看大夫,折腾了一圈儿,还是小聂朝身体素质好,才挺过来了。
养父嫌瑚姨给小聂朝看病花了几百文,那阵子总看瑚姨不顺眼,一个不顺心扬手就打。
自那以后,小聂朝的身体就总是不舒服,一到阴天下雨,他的骨头就酸疼的难受。
瑚姨监督着让他跑步锻炼身体,一开始两里路,后来五里路,再后来十里路,慢慢的往上加。小聂朝跑不下去,瑚姨就在后面跟着喊:“你现在这点苦受不了,以后带着这病过一辈子吗?”
小聂朝很累,脚沉的抬不起来,可看到瑚姨的眼泪,还是咬牙继续往前跑。
在小聂朝八岁的时候,瑚姨怀孕了,养父一直想要个自己的血脉,但成亲这些年瑚姨一直未能有孕,如今她有喜了,养父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已经是小聂朝在瑚姨家里的第三个年头,他已经学会做很多事,瑚姨孕期不方便做的家务,小聂朝全都包了。
瑚姨如今又多做了一件事,就是做些手工拿去卖,她想多攒点钱,等孩子出生了,能给孩子吃点好的。瑚姨做好了手工,小聂朝就担着两个大篮子到集市上去卖。瑚姨心疼他一个孩子赶路辛苦,给他几文钱买零嘴的,小聂朝也从来不花,只攒着给未来出生的弟弟。
孩子生下来之后,瑚姨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养父,还要操劳家务,日子过得十分艰辛。养父说是喜欢孩子,但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从来不带,吃饭睡觉都只顾自己。瑚姨基本上喂了孩子吃饭,剩下的只有些残羹冷炙了。
小聂朝本来留着自己的饭要给瑚姨,瑚姨不忍心他一个孩子饿的不长个,就一味哄骗他说锅里还有。
随着孩子大了起来,养父嗜赌的性子越来越猖獗,赌输了回家就打人,瑚姨常年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就没好利索过。
小聂朝跟着他们几年,知道瑚姨心地善良,却总是被虐待,慢慢的,他就起了杀死养父的心理。
那时他年纪还小,并不能考虑的十分周全,只想着养父不能往家里带钱,反而每每都管瑚姨要她的血汗钱,瑚姨熬坏了眼睛挣得一点生活费,全被他拿去赌了。
如果实在怎么打,瑚姨都再也拿不出钱来,养父就会把矛头对准小聂朝。他拎着酒瓶子,光着上身,浑身通红,指着小聂朝就骂:“没钱没钱,老子管你要钱,你他娘的就一句没钱!当年你要是不养这个狗崽子,你能省下多少钱给老子?老子出去赌钱,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的将来吗?我是赔进去了不少,但赌钱就是有赚有赔的,兴许我下一把就一口气全赚回来了!你跟老子一个炕头睡觉,还防老子跟防贼似的,是不是找抽?”
瑚姨抱着孩子蜷缩在床脚,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真的,没钱了……孩子还要吃饭,我再去做工就是了……”
养父的态度又来了个大转弯,慢慢凑了过去:“老婆,你是不是唬我的?我不信你一点儿钱都没了,你有钱你就给我,你给我,我保证不再出去赌了。”
“真的没钱了,孩子都两顿没吃饭了。”
养父的笑意敛去,直起了上身:“成,不给是吧?也行,反正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是拖油瓶,老子就全都不要了,你,你,还有这个小的,我都不要了。这处房子我已经卖了,虽然是个破草屋,也卖了二十两银子,够我花的了,你们就收拾收拾东西,该滚哪儿滚哪儿去吧。”
瑚姨愣住了:“你说什么?房子卖了?咱们儿子才两岁,你让他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