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肿起,秦立怒斥道:“你哪儿都不准去!一个字也不许向外吐露!我会去上奏,是我,是我不甘降位,起了报复心理,失手打死了他们。他们家里的人,要挫骨扬灰,只管冲着我一人来就是,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的命不值钱,我来给他们抵命。”
碧洲成凌厉的抬眼看他:“不!”
秦立又扬起了手掌,碧洲成看到秦立被烫的狼狈的样子,心痛的双眼猩红,任他打的态度:“秦叔,您打死我,我也不会做缩头乌龟,您是响当当的汉子,有大作为的将领!您不是废人,您的命一样值钱!侄儿参军不过一年多,为元国做的事不足秦叔的万中之一!秦叔几十年以血肉之躯为元国挡去了多少长刀冷箭,拆过敌人多少排兵炮弹,以一身护万民,在侄儿心里,您的命比侄儿的命更值钱!”
秦立松了劲,放下手去,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强撑了多时的委屈不甘和愤恨,在此时全都断了线,他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哭得肝肠寸断:“那我该怎么办啊小洲……我这些年的苦,这些年的殚精竭虑,没人知道,没人记得……我说是不管元国时运如何了,可是,如何能不管啊?我是亲眼看着皇帝一步步走过来的,我不管能怎么办啊?我不想元国气数已尽,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小洲……”
“秦叔,您信得过我吗?”碧洲成走上前问道。
秦立抬眼看他,碧洲成一字一字道:“元国现在内忧外患,若是元安军全军覆灭也就罢了,若侄儿还有一口气,决计会辅佐皇上,成为一位有为的明主。到那时,秦叔的冤屈皆可辩白,元国也会少些被伤心的忠臣了。”
秦立想摸一摸碧洲成被打肿的脸,自己手上油烘烘的,又止住了:“秦叔相信。”
碧洲成还是自己顶上了,承认自己的罪责,元玦又被那些将领的家人上谏,要求秉公处死碧洲成。碧洲成的父亲本是元国的高官,最后受不了朝廷的乌烟瘴气,退隐了。如今碧洲成不过参军一年多,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实属千年难得一遇的将才,而他杀的,都是常年为非作歹的官员,其实是为国除害了的。
誉王元臻对于这些佞臣忍无可忍,更不愿碧洲成屡次受到迫害,当即扯出了几位公子做下的响当当的恶事,以此为碧洲成打死他们找到合理性。这些事,朝堂之上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可都是这些年陆陆续续发生的事,并不是眼下才发生的,虽然他们都知道元臻是在为碧洲成开脱,但本身就是他们作恶在先,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敢过于猖狂,还是想寻着机会暗害才是。
元臻提笔写信寄到了陇安,交代碧洲成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使了绊子。
可碧洲成心里清楚,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再怎么防也是防不住的,只能等着对方出手,静观其变。
秦立也亲眼看着碧洲成一次次遭人陷害,多少次死里求生,他也在心里感慨,元国的忠烈之臣,大多数并非死于对敌,而是死于朝中的尔虞我诈,多么悲凉的现实。
两年后,秦立又亲眼看到元安军为国牺牲,最后只剩下了仲萧和碧洲成两人。他身手与体力不再,但他排兵布阵的本事还在,关键时刻指挥着陇安的弟兄们以血肉之躯誓死护住了城池。
他还记得他们二人回到陇安的时候,全身上□□无完肤,森白的骨头处处都裸露在外,如同两只被剥了皮的小兽,骇人至极,两人跪到秦立跟前,失声痛哭:“秦叔,兄长们都战死在城门前了,元安军,只剩下我俩残活在世了,我们没有哥哥了……”
秦立揽着两个孩子的肩膀,无声的安慰,总归,最后登基的是誉王,元国只需要几年时间调养生息,总归还有指望。
碧洲成哭得两眼都睁不开,肿的跟核桃一般:“秦叔,大哥是为了让我活命,才让仲萧带着我去救助誉王,大哥他们都不在了,我眼睁睁的看着大哥二哥他们倒下,他们就死在了我面前……我没有大哥了……”
“孩子……”秦立捧着他们风吹日晒的脸,“好孩子,不哭了,你们要坚强,元国从此以后,还要靠你们带领……你们要秉承先人遗志,辅佐新帝,让元国,彻彻底底的站起来!孩子,你们的兄长为国捐躯了,你们内心不必受到谴责,兄长是盼着你们能接他们的班,兄长知道你们成器,以后,能辅佐皇上。小萧,小洲,秦叔还有一把老骨头,秦叔疼你们。”
两个一夕之间失去了兄长的年轻肩膀,转眼就要扛起复兴元国的重担,仲萧不过二十出头,碧洲成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孩子,压力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