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上的传言沸沸扬扬,关雎尔在第一时间接到了公司自营部门总监郑越的电话。
“权益投资部量化程序出错,系统在5分钟内误报1800亿元买单,其中进入上交所系统生效的订单有300亿元,最终成交了53亿元。”
这通电话令她如在零下三十度的漠河冬天还被泼了一桶冰水。
——哦,中奖的竟是她自己。
关雎尔不明白系统怎么能误报成功:“给权益投资部的头寸一共才30亿,分到量化组的就更少了,怎么能下单上千亿、还成交了50多亿?我们整个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没有那么多!”
郑越现在还有千头万绪要处理,他语速极快地解释道:“A股是T+1交收的,就是说T日买入股票时,其实不需要付款,到下一交易日才清算资金。而且交易所对券商自营账户,是不做前端控制的,没有资金余额的校验,所以理论上报单多少都能成功,只要我们的备付金账户下一日转入足额资金就可以。”
关雎尔问:“要是T+1日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做清算呢?”
“交收违约,这对于公司是生死存亡的问题。”郑越正在交易室里讲着电话,他把所有的交易员都聚集在一起,准备对冲风险挽回损失,“我们买了53亿股票,直接抛掉会把大盘整个带崩,所以准备把买入的股票先转换成ETF再卖出,另外卖空股指期货做套保。我们自己解决一部分资金后,初步看下来交收资金缺口还有25亿左右,这部分需要董事长您来协调。”
郑越本不想浪费时间给公司的吉祥物董事长打电话,说了一大通,主要就是为了填补资金缺口——在这种时候,他终于发现这个董事长的好处了。
其实他指望的也不是关雎尔,而是她向家族求援。
一般公司绝无可能账面上躺着几十亿随时可用的现金,就算现金流特别好的大型公司,真的有几十亿货币资金,起码也得买点低风险理财,不可能放在活期存款里,说取马上就能取出来。
即使是谭家,要在一夜之间拿出几十亿现金估计也够呛,不够的再向凯思借点,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郑越心中这样打算着,报告完毕就要挂电话,却听见关雎尔的声音道:“先不要做对冲,我们还没有向市场公告情况,你现在做的任何操作,都可能被认定为内幕交易。”
郑越一惊,突然觉得背脊发凉,寒意刺骨。
他差点犯了一个将会毁掉他和交易室里所有人职业生涯的错误。
出事之后他实在太紧张了,第一反应就是要做套保减少损失,根本没想到要披露公告这回事。
关雎尔迅速下了判断:“乌龙指造成的损失先不说,T+1资金交收违约的风险对公司才是致命的。”
有时候用局外人的眼光,也许能够看得更清楚。
关雎尔让秘书准备电话会,把相关分管领导和部门总监全部拉进来汇报情况,同时也让证券办起草公告,需要向市场披露情况。
公告一披露,公司股价应声跌停。
吹鼓市场将有重大利好的财经博主大v脸都被打肿了,却删掉前一条微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又连发几新微博:
“#汉商乌龙指# 汉商证券自从前任董事长被查,重重积弊以至于今天造成了中国A股历史中最大的乌龙指事件,与此同时新董事长竟然和凯思太子爷在欧洲度假,暴露的是公司治理的一塌糊涂、内控完全失效。”
“汉商乌龙指把大盘疯狂拉升,股民以为股市有大利好,跟进买入股票。公告出来以后,大盘应声回落,这其中市场的损失怎么算?几万亿的成交量,汉商破产也赔不起,现在到了考量监管智慧的时刻,压力给到证监会和交易所。”
关雎尔这边如热锅上的蚂蚁,匡恒则是闲着看热闹。
他不认可关雎尔的处理:“你要保郑越,他可不一定领情。任何一个做交易的人,遇到这种情况直觉就是要做对冲,他这也是在为公司挽回损失。就算以后被监管处罚,公司只要和他割席就好,责任主要是他个人承担。”
关雎尔自然也知道公司从上到下都没拿她当回事儿,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郑越如果不是为了找钱,都不一定会给她来这个电话,其他领导竟也没有一个主动来汇报情况的。
她看向日内瓦湖的湖面,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
关雎尔实在是太理想化了,还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
匡恒走上前去,搭着她的肩,道:“乌龙指看起来是一个失误,其实后面跟着一百个棘手的情况,我建议你不要管了,后续监管处罚的责任也落不到你头上,最多算董事长的失察,你要是管下去……”
关雎尔往前走一步,转头看他,道:“你能不能借汉商25亿?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现金转账。”
她只是想让匡恒别吵她了,就随便狮子大开口。
匡恒微微挑眉,道:“为汉商收拾烂摊子,你当我是慈善家?”
匡恒的话其实没错,乌龙指带来的,除了当下最急迫的流动性风险,还有更多影响更深远的问题。
电话会议里,公司高管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