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尔浑身是血地从阳台上往外爬,再次踩上了外墙那不足十公分宽的装饰檐条。
她浑身紧绷,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时不时从各方传来一阵枪声,她却只能听到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与全身骨头的细微响动。
她正努力地一点点往回挪动。
这段路程,实在是太长、太难了。
但这条路,只能一个人走。
夜色深沉,风从耳边呼呼刮过,她仿佛在戈壁荒漠中经历了千万年,风化成为化石。
一不留神,她失去重心,失控下坠。
关雎尔睁开了眼睛。
原来她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望着眼前豪华的办公室,她愣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下楼到了车库。
香槟色的SUV从地库驶出公司大楼,驶上了内环高架。
夜间路上的车不算多,她一眼就认出了前方从辅路上汇入的是匡恒的跑车——颜色张扬的布加迪,据说全国就这一辆,十分好认。
跑车一脚油门,很快就不见车影。
关雎尔则是开着车,从浦西到浦东,又开回浦西,漫无目的地绕着内环走了两大圈,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疲惫,将车停在应急车道上,趴在方向盘上,缓缓闭上眼睛。
关雎尔是被交警叫醒的。
“小姐,醒醒,你没事吧?”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此刻还是凌晨,她应该没睡多久。
扯起嘴角笑了笑,她道:“谢谢警官,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有热心人关心停车在路边的人怎么样了,世界还是美好的。
结果交警给她测了酒驾吹气,然后开了张罚单。
——违规停车在应急车道,罚款200元,扣6分。
关雎尔:……
她几乎两天没有合眼了,此时却福至心灵,突然格外精神,思路也十分清晰。
拿出手机,她翻起了通讯录,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
赵瑞龙。
匡家的佣人在午夜迎来了匡恒,从车进入别墅外的私家道路起,就一路通传进了主屋。
车开到楼外时,管家已经在门口守候,满面笑意说:“大少爷,您回来了!”
“傅叔,我爸呢?”
“老爷还没睡,在书房。”
匡恒把车钥匙扔给管家,径自进屋上楼了。
新来的佣人有些担心,悄悄问:“匡总那边,不用先通传一下吗?”
匡耀中不论在公司还是在家都是拥有绝对权威的暴君,连夫人都不能进书房,大少爷竟然直接闯?
管家笑了笑:“没事,大少爷向来这样,你们也拦不住他。”
匡耀中已过知命之年,但保养得宜,依旧风度翩翩,但隐藏在风度下的,是铁血的手腕与不容质疑的绝对权威。
见大儿子闯进书房,匡耀中冷淡地抬眼问:“什么时候带关雎尔回来吃饭。”
“她现在可忙得很,没时间。”
“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匡恒觉得匡耀中实在是太可笑了,沉浸在陈年旧梦里假装深情。
匡恒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是在说当年的你自己吗。”
“你——”匡耀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匡恒面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血腥味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所有无法消解的疼痛,都衍变成了一种恨意。
他知道,匡耀中也恨他。
“卫思颖的事是你派人做的?”
匡耀中没有回答。
这事如果让关雎尔这样天真单纯的人知道,她和匡恒之间将永远埋下一根刺。他匡耀中没有得到过幸福,匡恒凭什么这么轻易得到。
气氛窒息般安静,过了半晌,匡恒终是冷笑一声,他又不在乎。
赵瑞龙的十五亿借款,解了汉商证券的燃眉之急。
汉商的策略投资被暂停,其他自营业务暂时还能正常开展,自营和风控相关责任人被停职,监管部门的调查也在开展。
也有投资者表示,要向汉商发起集体诉讼。
但至少,汉商资金交收的底线守住了,等待监管的靴子落地,还需要时间。
关雎尔觉得公司至少还能苟一阵子。
她的精神放松下来,瞬间就被疲惫所淹没,她准备在沙发上躺一会儿。
可是她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她觉得是媒体的电话,挂断没有接。
很快,手机铃声第二次响起。
关雎尔又看了一眼手机,来电号码特别规整,全是连号,一看就是需要大价钱才能买到的靓号,应该不是骚扰电话,于是接了电话。
“你好,哪位。”
对方听到她的话,瞬间提高了音量:“关雎尔,你没保存我的号码?!”
原来是匡恒。
他道:“我在你公司楼下。”
关雎尔本来不乐意应付匡恒,转念一想,因为乌龙指事件,有不少财经媒体在公司外面等着采访,她还是下了楼。
她和匡恒一起出现,有助于增强市场对汉商证券的信心。
关雎尔被保安拱卫着,在媒体的闪光灯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