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京畿一带连绵数月滴雨未下,千顷良田已是寸草不生。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更有甚者易子而食……
曾经民富物饶的京畿已变得荒凉破败,即便是都城长安,也没了往日的繁华喧嚣。
面对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圣人与群臣束手无策。
早些日子甚至有传言说,这场旱情是因圣人得位不正,天神降罚所致。
圣人闻之大怒,杀了数百个传谣之人,才震慑住了民间的纷纷流言。
在那之后,圣人便下了一道纳贤令,广邀天下能人异士,凡能求得甘露者,加官进爵,赏金万两。
只可惜,时至今日,依旧滴雨未下。
民心浮动,甚至有流民落草为寇。因而有直臣谏言,请求圣人效仿前人,下罪己诏以抚民心。
圣人怒极,却又顾及自己的名声。斩不得言官,便只能将气撒在江湖术士身上了。
盛怒之下,圣人一口气将十六位江湖术士当众枭首。
如此一来,几乎无人敢再接下这纳贤令了。
可偏偏有那不怕死的大胆之人。
如今居于长春宫内的张天师,便是如此。
十日前,他领着徒弟,应下了纳贤令。太常寺卿自然大喜过望,他立刻向圣人引荐了这位老道士。
圣人与他密会了半日,当下便将其封为天师,赐居内宫之外的长春宫,方便随时召见。
朝野上下都不知这张天师是何来路,竟然什么都没做,就得了圣人的青眼。
可对于单纯的百姓而言,此人能被圣人封为天师,必然身怀绝技,与前面那些江湖术士大不相同。
正因如此,不少百姓正隐隐期盼张天师有通天之术,为京畿一带降下甘霖。
而在册封天师的同一日,圣人便命皇后依照晋阳公主及笄时的规格,为七公主宋曦操办及笄礼。
消息就像生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前朝内宫,众人猜测纷纷。
要知道,晋阳公主宋明乃已故贞敬皇后的唯一血脉,她在圣人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就连皇子都拍马不及。若非圣人膝下尚有两位皇子,只怕未来这江山都会交到晋阳公主手中。
而七公主宋曦却是个不学无术、无人问津,生活在角落里的罪妃之女。甚至她都年至及笄了,还不曾有过封号。
如今她的及笄礼竟能与晋阳公主媲美,实在是令人咋舌。
只是这道圣谕却苦了皇后。
皇后性子绵软,一向谨小慎微,从不敢违逆圣人。如今圣人抛下这道难题,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烫手的山芋,赶在短短十日内操办好一切。
好在太子妃谢氏聪慧能干,由她帮着皇后打理,终于赶在及笄礼前日将一切事物置办妥当。
只是当皇后翻开账本时,她被上头的金额流水吓得面色凝重,眉头紧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
她抬眼看向身旁的太子妃,语气中满是忧虑,“如今灾情严峻,圣人非但没有下令缩减开支,还命我大肆操办七娘的及笄之礼。看着这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我心惴惴难安。”
太子妃为皇后奉上热茶,低声道:“此事应与长春宫那位有关。”
“张天师?”皇后看了眼儿媳,明白她的未尽之意,“只是不知圣人此举何意。”
太子妃不敢接话,默默站在一旁。
皇后与圣人夫妻二十多载,却从未交心。
此刻,她也只能合上账本,交给了心腹宫女,“收好了,莫要让旁人瞧见。”
见宫女妥善收好了账本,皇后才与太子妃去了麟德殿。
麟德殿内室,水汽氤氲。
宋曦闭着眼,沉坐在汤池之中,由宫女为她沐浴净身。
此时,皇后身边的杜女官走了进来,对着为首的宫女道:“时辰差不多了,伺候公主起身吧。”
宋曦被人温柔地从水中捞了出来。
楚腰堪堪一握,身姿窈窕婀娜。
她乌发长垂于后背,几缕调皮的发丝散在胸前,衬得肌肤如玉,欺霜赛雪。
水珠在她身上滴滴滑落,连伺候惯贵人的宫女也不禁暗暗赞叹,这位公主虽长于北宫,不似其他贵人有数不尽的养颜圣品,却也生得肤白胜雪,滑若凝脂,不愧是美艳无双的韩淑妃所生的女儿。
宫女为宋曦细细擦干了身子,换上了轻薄柔软的采衣,领着她走到隔间,坐在了熏笼边上。
为首的宫女跪坐在她面前,将她的腿脚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揉按。
另两位年轻一些的宫女则站在她身后,将她的头发一点一点烘干。
自从随着母妃搬到了北宫的翠微殿,宋曦就再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为她按腿的宫女手法精妙,让人舒服得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曦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摆了一座檀木雕花镜。
她抬眼看向不知所措的绿珠,指了指身边的矮凳,“坐下与我说说话。”
绿珠入宫十载,从不知宫女们竟是这样伺候主子的,相较之下,她显得极不合格。一时间绿珠只能手脚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却又为自己的无所事事感到尴尬不安。
如今宋曦发话,也替她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