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日一早,袭人的母亲亲来回过贾母,接袭人家去吃年茶,晚间才得回来。宝玉在房内玩得没兴头,忽见丫头们来说:“东府珍大爷来请过去看戏。”宝玉听了,便命换衣裳。
谁想贾珍这边唱的都是些热闹戏,宝玉听不惯,看众人各自玩各自的,也没人照管,便让茗烟拉了马,从后门走,带他到袭人家看看。
等回来时,听见门上小厮说柳湘莲柳公子来找,让回来了,去他住处一聚。
宝玉闻得湘莲回来了,喜之不禁,自去年十月底见过一面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一路奔至柳湘莲处,乍见之下,见他较以往黑了些,显得更加精神。人还是那人,气质已全然不一样了,俊秀的脸上略带一些憔悴,人已变的成熟厚重了很多。
彼此相见,互叙寒温,才知道柳湘莲这回是得山东都指挥使赏识举荐为旗下登州卫指挥佥事,现是回京等待开春的五军都督府考核。
宝玉惊讶道:“你怎么谋了那偏远之地,又闻常年有倭寇袭扰,何苦来哉?你若想做官,也该问问我们这些朋友,想个法子在京中捐个前程,咱们还在一处,岂不妥帖。”
柳湘莲冷声道:“便是我没有那许多银子,就算有,我也不想领那虚职,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行七尺男儿之事,自当杀敌报国,建功立业。”
宝玉在旁边为他的气势所震,想到自己整日在家中任意纵性旷荡,真是把光阴虚度,岁月空添。便讪讪的红了脸道:“那你这回在京中呆多少时日。”
柳湘莲道:“如开春后考核顺利,将在京营操练两个月,便会派去登州为官。”
“你怎么会认识右副都指挥使的?”
“还记得去年我走时和你说的,我有件大事要办吗?前年我随蔷兄弟去了苏州后,回来时刚好朋友有事相求,办完了他的事后,他力邀我一起参军,说他在都指挥使司有关系可以走举荐的路子。你是知道我的,素日散漫惯了,当时并未答应。后来发生什么事,你也是知道的,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令姨表兄当日之辱呢。”
“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最是个心直口快不识好歹的,错听了旁人的话,误认了人,现在还后悔呢。”
“哼,那他以后可得擦亮了眼睛,再认错了人,可没有这么好说话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茗烟走了进来,轻轻地向宝玉耳边说了一句:“二爷,这回咱们出来也没告知旁人,里面的寻不见人,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
宝玉只得起身告辞。
柳湘莲让他暂留半步,回里屋取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让宝玉带给之前拜托他照看的旦角。
宝玉笑道:“你是说玉官?我可问了她,她并没有说和你相识,怎么这里面还有银子的事?”
柳湘莲闻言,知道那位姑娘不想多事,只是道:“你只管带去,并没有什么事,原是先前答应好的。”
宝玉见湘莲如此说,不好多问,只得答应下来。
和茗烟一路骑马,仍从后门进入,便要往梨香院处去,被茗烟一把抱住:“我的爷,你可别乱跑了,上回去了次,第二日那边便传出管理松散,让日间也看守门户,白日无事亦不进里面去。这会子你还去,叫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好。”
宝玉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好二爷,你赶紧走吧,这银子我让我老娘送过去,她平日没事也会去找那院里的周婆子说话,再合适不过了。”说着推着宝玉进去,自己去寻自己娘老叶妈,交代了此事。
却说小玉这边,见有个婆子找自己,打量了下,有点眼熟,好像来过几回,但是并不认识。正自奇怪,那婆子笑眯眯地迎上来道:“姑娘,跟我来,我这有件好事和你说。”
说着引着小玉来到后舍耳房中。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道:“这是外面柳大爷托人带给你的。”
小玉听闻柳大爷便知是柳湘莲,一时心内感慨,连忙称谢,伸手去接,只是那婆子却不放手,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小玉松了手,想起这府里的规矩,这些婆子丫头们,凡是跑腿传信的差事,都得拿出些钱来给他们打酒买点心吃的,何况这回还是送银子来的。
忙让稍等,回房中拿了五百钱走来,递与那婆子,道:“这钱妈妈拿去打酒吃罢,劳烦妈妈跑这一趟。”
那婆子接过来,方才把银票给了小玉,眉开眼笑地去了。
小玉回到房中,见龄官已从床上爬起来,担心地看向自己。
忙挥了挥手中的银票,解释道:“是之前和你说的苏州那回被拐孩子父母给的赠银,柳公子这次凑齐了叫人送了过来。”
龄官惊喜道:“我先还说之前咱们的赏银,也就能凑出一张绸机,现有这许多银子,就可以多置办几张了,家里也可以雇人织绸,省些力气。用不了几年,咱们家也是富户啦。”
小玉也十分开心,笑道:“原是说一百两赏银,柳公子都给了我,可他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我收下五十两,剩下的看以后怎么给他吧。”
两人遂商量起来怎么给家中回信,之前的尴尬情绪早已一扫而光,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等小玉冷静下来,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