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泪沾裳>其他类型>余音>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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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 1)

那天,覃云在民乐团教室一直待到了最后收工,这是他这些年来弹琴弹得最爽的一次,临走时他把琵琶认认真真地放入琴盒,和贾淼淼的并排着,安置在了教室角落里。

“不带走吗,你和淼淼一样,也是住宿生?”余铮关了灯,天色不早了,昏黄的日光落到教室里,照到盖琴的绒布上,映出一层莹莹的光。

“不是,”覃云说,“我爸不让我弹琵琶,再把这把拿回去,怕他又给摔了。”

“家里不支持还能学这么好,真是不容易。”余铮想起什么似的,勾了勾唇角,接着说,“我妈就是琵琶老师,我小时候跟我老娘对着干,犟着不肯学琵琶后来学了二胡,还是赖着不想练琴,被我妈几顿好打。”

“谁不是呢,学琴都这样。”覃云笑到,“我也是我妈带着入的门,只是后头……跟我爸不和吧,离婚了。”

“抱歉啊……”

“这哪能怪你,不早了,我走了,下周还是周天下午来吗?”

“民乐团周一周三周五下午自习课都得排练,但在艺术节表演之前,周天也得加班儿。”

“嗯……我可能只有周天能来了,总不能不上课吧。”

“不就是自习吗,不好意思请假啊,我明天拽着温老头子去跟你们班主任说,不能不放人吧。”余铮很相信自己的面子,在这学校里,上到校级领导,下到校门保安,就没有她说不上话的。

“不是自习,竞赛辅导课。”覃云无奈地笑了笑,“实在不敢落下。”

余铮挑挑眉,好家伙,我这是找了个什么人?!

“十二月底要表演,周末那点时间肯定不够。”余铮要愁死了,本来以为他能救《秦王破阵》的命,这下就真的只能盯着淼淼练了。“你一班的吧,完了完了。”

“是,”覃云拿人手短,总不能真的叫余铮完了,便说“要不你给我留着门,我下课后就来练?”

“行!义气!我给你带吃的。就这么说定了啊,不准反悔!这就走吧,周一见!”

“周一见。”覃云跟她道了别,心想这个小团长真像是个背着全村希望的乐痴。

转眼又到了周日,这一个星期下来覃云算是知道了,民乐团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痴。到了团里收工的时间,第一个走的绝对是温老师。其他大多数都会留下各自钻进琴房,然后踩着点儿去食堂吃最后一点剩饭;或者干脆不吃,练完了琴直接去上晚自习。

余铮说这都正常,民乐团里几乎所有人都要走艺考这条路,他们除了要把《秦王破阵》抢出来,自己的专业老师还给留了作业。不把自己练死就会被别人卷死,谁都不容易。

余铮本来晚上不怎么吃,但她答应承包覃云的晚饭,于是每次下课就出去给覃云买饭,把琴房留给覃云。覃云吃饭的时候也搭着吃两口,过完嘴瘾就抬上凳子坐走廊上练琴。覃云时常以向她请教的名义把余铮叫进来,琴房不大,二胡和琵琶竟然能和谐相处,各自练习,谁也没有吵到谁;偶尔合奏,默契有加。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天天气不好,余铮难得走了大门进艺术楼——下雨天爬窗能踩得窗框上一滩泥。她和覃云在进楼前碰了面,打过招呼往里走。教室里已经有人了,筚篥和着唢呐高调开头,琵琶紧跟其后铺开画面,是《剧院魅影》的开场。

余铮走到门口,埋头抿了抿嘴,就地盘腿坐了下来,二胡以最快的速度加入了合奏。待到乐曲行至高潮时,琵琶却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是古筝,竖笛……只剩下筚篥恹恹地陪着二胡响到了最后。

余铮把二胡靠在墙上,双手掩面,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覃云蹲下来,说:“筚篥是温老师吹的。”

“嗯,这曲谱是我花了一个多月跟温老头子一起改编的,只有他还记得。”

“前面听着很震撼。”

“为了这次艺术节改编的。”余铮把手放下来,盯着覃云,眼角有点泛红。

“那……有点遗憾了。”

覃云扶住二胡,坐在了余铮边上。教室里《秦王破阵》已经响起来了,不过各练各的,显得聒噪。

民乐团有“两个无论”原则:无论是什么舞台,都要呈现最好的作品;无论领导有什么要求,都要呈现最好的作品。

温老头子凭借着对众多传统吹奏乐器熟练掌握成为了总代表一中出席市艺术节的民乐团的指导老师,也凭借在领导面前只会说是是是的怂包气儿给民乐团揽下不少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譬如这次就因为领导视察时的心血来潮,我老头子就麻着脑壳换掉了已经排了一大半的曲子。讲起这些,余铮虽然憋屈但也只好掬一把辛酸泪,说——理解万岁!

覃云第一次在这个开朗随性的女孩儿脸上看到愁容,在进教室之前余铮跟他说:“这世上就是有些不可抗力的因素,留不住就是留不住,只好先做好眼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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