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星期下来，覃云进步很快，毕竟是有底子;淼淼也不差，她被覃云的到来刺激到了，从他那里学到了些东西，琴也练得越发狠了。到了十一月中旬，《秦王破阵》已经有些样子了，但依然叫人犯愁。覃云的发挥尚不稳定，淼淼始终缺乏爆发力。
南方的秋来得晚些，这个时节，艺术楼边上小花园的银杏树正簌簌的掉叶子。难得周末遇上晴天，余铮吃过中饭就到了学校，就坐在小花园里，没到教室里去，算是不辜负这好天气。
她打算先拉点练习曲活一活手，这些东西早就练成了肌肉记忆，余铮闭上眼睛，开始犯愁。她的solo拉什么呢……民乐占不了多少年轻人的视野，如果不能“潮”起来，就算把弦儿拉出了火星子，那也没有多少人能懂。
守着传统的音乐人就像住在一座孤岛上的原始居民，随便一点西洋乐和现代乐的浪头，就能把小岛漫个对穿。余铮一直觉得，民乐要谋出路，就只有成为这个时代更强劲的后浪。
起风了，银杏叶擦过了余铮的脸颊，她睁开眼睛，把练手的曲子停下，换了首应景的。
“如今走过这世间
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
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余铮心里一惊，听出是覃云，他的声音温润，唱这首歌这么好听。
一曲拉完，余铮回头，覃云就在他身后。
覃云走到余铮身边坐下，顺手从包里拿出一罐汽水儿递给她。
覃云除了总把晚饭钱入凑成整数转给余铮，也时常给她带点小东西，算是答谢她给带的热乎饭。
余铮也没客气，接过汽水儿就打开喝了一口，“要不，我艺术节就拉这首《起风了》，劳烦您上去唱两句，给我助助阵？”
覃云答到：“我倒是没问题，但你就拉这个，温老师不会说你敷衍？”
“他管不着，”余铮靠着椅背儿灌了一口汽水，“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回家还得多学一会儿，周天和平时下午算是我偷了懒。”覃云说道：“不说这个了，温老师怎么管不着了，不也是民乐团底下的节目吗。”
余铮啧了一声，心里暗暗地给学霸点了赞，回答到：“solo嘛，谁去表演谁定曲目。在不了解二胡的人的心目中，二胡就是《赛马》《二泉映月》还有公园里的那帮大爷，二胡得要主动走向年轻人，打破这个刻板印象。我看这首曲子就很合适。”
“嗯，大多数人听不懂民乐。”
“是民乐要让大多数人听得懂。”说到这个，余铮又坐直了，“我的理想就是到金陵开一家现代民乐工作室，玩年轻人喜欢的民乐。”
“为什么是金陵。”
“开放自由，既现代又古典，我大学都想到那里去读。”余铮顿了顿，“哎，要不你也艺考，你肯定也考得上，到时候咱俩一起。”
覃云实在想犯个贱，说：“不太可能艺考，我就凭高考就能上那里的最好的大学。”
余铮白了他一眼，收拾琴包往艺术楼走，给笑得正开心的覃云留下了一句：“万恶的学霸。”
余铮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她打算暂时纵容这个灿烂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翻窗进艺术楼，没想到刚落地就跟从正门进来的覃云四目相对。
少年从初冬暖暖软软的阳光里走来，再看到她的样子差点笑喷，抿紧了嘴唇强装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