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终没稳住跌坐在地上,捂住嘴无声地掉下眼泪。
他呆滞得坐在地上,一直等里间事毕,萧谨润披衣下地给自己倒了壶凉茶。他睨了眼瘫坐在屏风后呆若木鸡的崔玉,不禁嗤笑:“你要娶的可是我这位妹妹?”
“禽兽。”
崔玉慢慢撑站起身,猩红的眼底是滔天怒意:“你既不肯把她嫁给我,昨日何必惺惺作态地答应!”
话落,挥拳冲了上去。
拳风无力被萧谨润轻易躲开,崔玉瞬间扑空摔撞到桌沿,震落茶碗。他侧首恰好瞧见地上的衣裳凌乱,锦被里的人还在昏睡,青丝如瀑垂落在床沿,一截雪白藕臂搭在被面上。这幅画面让他痛得阖眼不忍再看,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掉在光滑的桌面上。
萧谨润冷眼瞧着他无能的怒意,坦白道:“她是我的女人,早在认识你之前。”
“你怎能这样待她?”
崔玉愤怒地瞪向他。
他笑道:“崔修撰,你手无缚鸡之力、家中贫瘠一空,还有个病弱老娘要赡养。我家阿芙虽是庶女,但也自小是被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把她娶进门,当个使唤丫头照顾你们一对孤儿寡母!”
“我不会!”
崔玉被这番话刺到心坎里,竭力辩解:“我不会让她进门吃苦!”
“怎么不会!”
萧谨润拎住他的衣襟,将人生拎站起来,眯着眼低叱:“你本身就是苦难。况且你有什么本事跟我争?”
他将崔玉松开,慢条斯理地帮助他整理被拽乱的衣襟,“事到如今,你可还乐意娶?”
他的话直戳崔玉的肺管子,浑身顿觉彻骨的冰冷,崔玉没说话而是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屋门。
萧谨润不屑地盯着他几欲摔跤的背影,啐出句:“孬种。”
昏睡中的魏芙做了个梦。
梦中崔玉满脸厌恶地盯着她说:“原来你一直在欺瞒我,我当你是高洁的月,原来是低贱的泥!”
“不是。”
她哭着摇头解释:“我是做错了,但后来……崔玉,我对不起你。”
崔玉猩红着眼,咬牙切齿迸出两字:“娼妓!”
魏芙骇然惊醒,因为惊惧呼吸大起大落。刚稳住情绪,余光瞥见一抹玄色身影时又吓得一激灵。萧谨润见她转醒,倒了一盏温茶递上去:“喝了它。”
她乖乖接过,吞到嘴里的瞬间全喷在他的脸上。
她怨恨咒骂:“萧谨润,你不得好死。”
他也不恼,抬袖擦干净脸上的湿润,慢悠悠地站起身道:“你骂吧,反正你的好情郎再也没有想娶你的心,你是没看到他的表情,跑出门时差点摔个跟头。”
“滚。”
魏芙头疼欲裂,用力将杯盏砸向他:“你给我滚!”
他冷笑声阔步走出屋子,对守在门口的常洵叮嘱:“看好她,不准让她死了。”
“是。”
常洵领命,心里也是十分同情这位表小姐。
果真等他家主子一离开,屋子里便传来魏芙爆鸣般的尖叫和哭声。
魏芙跟行尸走肉一样回到萧府,什么话都不说,绝食蜷缩在床上饿得奄奄一息。最后还是萧谨润强行扳着她的嘴给灌下去的。
她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一直到崔玉再上门。
那日滂沱大雨,崔玉浑身湿透的叩响萧府大门,接着在暴雨中站到萧谨润的面前问:“曼珠丸,御史大人府中可有?”
萧谨润挑眉:“有。”
话落,崔玉扑腾跪在他的面前,垂颈乞求:“家母病危,唯有此药方能续命,恳请大人相救。”
“此药名贵,只有两丸,非萧氏族人不可用。”
萧谨润抱臂静静看着他,“但崔修撰若能与萧家结亲,曼珠丸本官双手奉上。”
赶狗不入穷巷。
他的母亲,他是会救的。
“什么意思?”
崔玉不明白,分明是他把持着魏芙不放手,如今为何又要愿意让他娶了?萧谨润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讥笑道:“我又不是只有一个妹妹。”